74、88号先生

    李蓁蓁端坐在酒店套房的会客厅里, 谢长平把古董掮客带进来了。

    这个古董掮客, 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白人男子，长得高高瘦瘦，身上穿着一件深卡其色的双排扣男士大衣。

    他没有想到李蓁蓁这么年轻,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他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微微颔首, 微笑着说：“你好，女士, 很高兴为你效劳, 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李蓁蓁看了谢长平一眼，于是，谢长平插嘴说：“史瑞克, 你就别卖关子了, 直接说吧。”

    史瑞克笑了笑，才说：“接到你们的委托之后, 我就开始到处打听。上帝保佑, 终于被我打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佳士得马上就要举行一个拍卖会，专门拍卖欧洲的艺术精品。不知道你们对这个拍卖会，感不感兴趣？”

    李蓁蓁直接说：“你有拍卖品的具体消息吗？”

    “当然。”史瑞克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包里，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恭敬地递给了李蓁蓁，说：“你看，这是我专门为你要来的。”

    “谢谢, 你先坐下吧。”

    李蓁蓁说完之后，就开始低头翻看这本小册子。

    上面大部分都是文字介绍，图片并不多。但是凭着这些信息，也足以让人清楚地知道，这场名为“欧洲精品展”的专项拍卖会，名副其实，里面有不少好东西。

    李蓁蓁满意地点了点头，却说：“史瑞克先生，恕我直言。这场拍卖会的预展已经结束了，明天就要开始正式拍卖，现在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恐怕来不及了吧？”

    史瑞克看到李蓁蓁果然感兴趣，顿时得意地说：“在伦敦，只要跟古董有关的事情，还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地鼠史瑞克，我这里就有一份请柬，嘿嘿嘿……”

    但是，史瑞克却并没有急着把请柬拿出来，而是机灵地看着李蓁蓁，又看了看谢长平。意思很明显，这是要开始谈价格了。

    在伦敦，类似史瑞克这样的古董掮客，还有很多。他们就是靠帮别人介绍买卖，来赚取佣金的。

    不用李蓁蓁提醒，谢长平就主动出来说：“史瑞克，我许诺你的佣金不会变，你就别磨蹭了，快点把请柬拿出来吧。”

    “好的，没问题。”史瑞克立刻高兴地笑起来，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信封，递给李蓁蓁说：“尊敬的女士，这个就是请柬。你可以找一个男伴陪你一起去，到时候在现场交纳保证金，就可以领取号码牌了。”

    李蓁蓁把请柬从信封里抽出来，看了看，没有发现问题，于是用眼神示意谢长平。

    谢长平走出来，说：“好了，史瑞克，你的任务完成了。来吧，跟我去拿你的佣金，然后你就可以到任何一家酒馆里，好好地喝上两杯了。”

    史瑞克站起来，把帽子扣回头上，俏皮地说：“你说的没错，这正是我最期待的时刻。愿上帝保佑你，女士，我先走了。”

    李蓁蓁的男伴，毫无疑问就是谢长平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李蓁蓁和谢长平两个人，打扮得衣冠楚楚，就乘坐着租来的豪华轿车，来到了国王街8号。这里正是佳士得的总部，拍卖会就在里面举行。

    李蓁蓁按照要求，缴纳了一笔5万英镑的保证金，就拿到了一个号码牌。一看，上面写着88号。

    李蓁蓁微微一笑，轻声说：“这个号码挺吉利的嘛。”

    谢长平点头说：“是啊，老板，这是一个好彩头。”

    李蓁蓁和谢长平是踩着时间来的，进去会场之后，刚坐下来没过多久，拍卖会就正式开始了。

    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手戴白手套的白人男子，走上了大讲台，对着话筒说：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佳士得‘欧洲精品展’专项拍卖会。本次拍卖会的所有拍卖品，已经在欧洲11个城市举行过巡回展出，这里我就不再重复了。现在，让我们正式开始吧！”

    “首先第一件拍卖品，我们重磅推荐——米开朗基罗的《酒神巴库斯》雕像！”

    “嘶！”

    拍卖师的话音刚一落下，现场就响起了一阵阵抽气声。坐在李蓁蓁前排的一个肥胖的老头，甚至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讲台。

    拍卖师非常满意大家的反应，继续说：“米开朗基罗，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三杰之一，与达芬奇和拉斐尔齐名，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雕刻家！这个不用我多说了吧，大家都知道！”

    “这件《酒神巴库斯》雕像，是米开朗基罗的早期作品。一共雕刻了两个人物，酒神巴库斯，和他的随从小桑托尔。大家请看，酒神的头发都是葡萄，他喝得醉醺醺地，旁边偷吃葡萄的小桑托尔，又是多么地可爱和天真！”

    “啊！多么伟大的作品！这是米开朗基罗一生的作品当中，最接近古典的一件！多么地欢乐！多么地杰出！起拍价，只要20万英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1万！女士们先生们，你们还在等什么？快点举起你们手上的号码牌，让我看到你们！”

    这个拍卖师的口才非常了得，简单的三言两语，就把现场的气氛炒得火热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会场上的多个位置，都同时举起了号码牌，瞬间就把这件《酒神巴库斯》雕像的价格，推向了30万英镑！

    但是，区区30万英镑，并不能阻止大家对它的疯狂追逐。

    “35万英镑！还有没有更高的？”

    “哦！那位绅士举牌了，36万！现在是36万了！”

    “等等，那边那位，37万！”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是41万！还有人要加价的吗？这可是米开朗基罗的作品！好！42万！”

    在李蓁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件《酒神巴库斯》雕像，就已经飞涨到了42万英镑的高价！

    这可是42万英镑啊！在六十年代，42万英镑的价格，无疑是一个极其惊人的天价了！

    但是，前来参加拍卖会的，都是有实力的人。42万英镑，还远远无法吓退大家的热情。

    很快，这件雕像的价格，就再度刷新了，居然已经58万英镑了！

    天呐！天呐！天呐！这些人都疯了不成？

    李蓁蓁目瞪口呆地看着拍卖价的飙升，心里已经明白，今天要想捡漏，那是不可能的了。大家都是识货的人，都清楚米开朗基罗作品的珍贵，是可遇不可求的！

    58万的价格一报出来，现在就陷入了一阵沉默。显然，大家也被这个价格吓到了。

    拍卖师看到这种情况，赶紧又开始卖力地鼓吹起来：“米开朗基罗创作了这件雕像之后，紧接着，就雕刻出了著名的《大卫》雕像！所以，这件《酒神巴库斯》的艺术价值，根本就不用怀疑！”

    “大家想一想，世界上还有多少米开朗基罗的作品？一点都不多！它们要不就在博物馆里，要不就在梵蒂冈！现在，我们佳士得，历尽千辛万苦，才寻找到了这件《酒神巴库斯》！啊！它是多么地珍贵！”

    “机会难得！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可要把握好了！错过了就没有了！还有谁要加价的吗？”

    拍卖师的一番话，瞬间又把现场的气氛，给炒热起来。

    坐在李蓁蓁前面的那个胖老头，终于举起了手上的号码牌，大声地说：“70万英镑！”

    这个夸张的价格，立刻就在会场里面引起了轰动！

    坐在前面的人，纷纷转过头来看着这个胖老头，已经顾不得失礼了，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李蓁蓁听到他们有人在说：“哦，我的上帝啊！70万英镑！”“嘶！实在是太有钱了！”“为什么？为什么？居然是70万英镑！哦不！我要错过这件雕像了吗？”

    与现场的人不同的是，拍卖师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说：“70万英镑！女士们先生们，这件《酒神巴库斯》雕像，现在已经70万英镑了！还有没有更高的？大家不要犹豫，不要错过了！还有谁要加价的吗？”

    但是，无论这个拍卖师再怎么鼓动，现场的人，似乎已经被这个70万英镑的高价，给震慑住了，没有人再继续加价了。

    拍卖师又再三鼓动起来，看到已经没有人继续加价了，才不得不缓慢地说：“70万英镑第一次！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

    “70万英镑第二次！还有谁要加价的吗？”

    “都没有吗？那好，70万英镑第……”

    就在这时，全程都在观望的李蓁蓁，终于让坐在旁边的谢长平，举起了手上的号码牌。

    拍卖师立刻精神一振，硬生生地停顿下来，兴奋地说：“71万！哦！88号那位绅士，出价71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

    前面那个胖老头，本来已经胜券在握了，正在得意洋洋地，等待着拍卖师的落槌。没想到，后面就突然杀出了一个程咬金，顿时把他给气坏了。

    他猛地转过身子，却惊讶地发现，加价的那个人，竟然是一个黄种人！

    他顿时呆住了！心想，什么时候，黄种人也变得这么有钱了？上帝呀，这不可能！

    胖老头想也不想地举起号码牌，牛气哄哄地说：“72万！”然后，立刻转过头来，盯着谢长平。

    谢长平早就得到了李蓁蓁的指示，这会儿根本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把号码牌举起来，自豪地说：“73万！”

    胖老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咬了咬牙，决绝地说：“74万！”

    谢长平轻蔑地瞟了胖老头一眼，特别骄傲地说：“75万！”

    现场的人，都被这个惊人的转折，给震慑住了，已经没有人选择继续加价，而是纷纷转过身子，关注着谢长平和胖老头的竞价。

    胖老头听到这个价格之后，显得非常吃力，脸上已经涨得通红，从牙缝里挤出声音：“76万！”

    这时候，李蓁蓁的手，在座位底下比了一个手势。

    谢长平看到了，立刻从眼睛里迸发出一股精光，梗着脖子，大声喊：“80万！”

    “嘶！”这是现场人们的反应。

    胖老头一听到“80万”这个价格，直接就颓废地低下了头，满脸灰败。

    拍卖师非常惊喜地说：“80万！88号的先生，出价80万！还有人比他更高的吗？还有没有？”

    拍卖师一边大声叫喊，一边用眼神期待地看着胖老头，希望他能够继续加价。

    胖老头的嘴唇动了又动，但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口，最终彻底地垂头丧气了。

    拍卖师还不死心，继续不停地重复：“还有谁要加价的吗？”

    但是，这一回，大家虽然有心，但是已经无力了。就算有再多的热情，也被这个惊人的价格给吓退了。

    最终，拍卖师在一阵死寂般的沉默之中，很不甘心地落下了手里的木槌，大声地说：“80万英镑第三次，成交！”

    参加拍卖会的人，大部分都是白人，现在他们的脸上，就像屎一样地难看。

    这是第一次，黄种人在这样高级别的拍卖会上，重重地挫败了他们的自尊心！

    有人忍不住悄悄地说：“这肯定是从日本来的暴发户！嗯，肯定是的！”

    又有人附和说：“没错，只有日本人，才能出得起这样的价格！”

    谢长平听到了这些悄悄话，顿时不乐意了，就想直接站起来反驳。

    李蓁蓁赶紧拉住了他，低声说：“闷声发大财，别管这些人，让他们说去吧！”

    谢长平猛地清醒过来。是啊，就算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是香江人，是华国人，那又能怎么样呢？

    这里毕竟是人家的主场，表明身份，只会引起别人的警惕。说不定还会让他们团结起来，一起抵制谢长平和李蓁蓁。

    想通了之后，谢长平就淡定地坐稳了，眼神直视着正前方，谁也不看。

    这样的谢长平，在现场人们的眼中，无疑增添了几分神秘感，大家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忌惮和猜测。

    至于李蓁蓁，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看上去都还没有成年，根本就无法引起别人的重视。

    这也正是李蓁蓁想要的结果。

    她在来之前，已经和谢长平商量好了，到时候就让谢长平直接参与竞价，而她就坐在旁边暗中指挥。

    现在看来，这个策略已经成功了。

    他们以80万英镑的价格，买下了米开朗基罗的雕塑作品，虽然在现在看来，显得有些昂贵。但是，这样的艺术品，升值起来非常快，要不了几年，它的价格就会翻倍。如果再过上几十年，价格更是会发生几何级的变化！

    在前世的时候，这件《酒神巴库斯》雕像，最后一次出现的时间，是在九十年代初期，其价格已经涨到了1亿美元！

    第一件拍卖品，虽然给这场拍卖会，开了一个好头，但是也同时留下了阴影。

    接下来，拍卖师推出了一件又一件的艺术珍品，只要李蓁蓁看上的，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让谢长平参与最后的竞价。

    现场的人，由于被谢长平从一开始就震慑住了，一等到谢长平出价，都不敢轻易地加价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个别不坏好意的人，专门等到谢长平出价之后，就开始加价，企图让谢长平以更高的价格，把拍卖品买下来。

    但是，这样的计谋，很快就被李蓁蓁和谢长平识破了，他们直接放弃了那件拍卖品，让那个阴险的小人，以极高的价格把它拍下来，吃了一个哑巴亏。

    参加拍卖会的人，大部分都比较理智，经过这样一番变故之后，顿时打消了恶作剧的念头，不敢继续恶意抬价了。

    李蓁蓁强大的财力，完美地碾压了现场人们的自信心。到了后来，已经没有人敢于和他们竞价了，结果就让李蓁蓁以相对合理的价格，买到了很多合心意的艺术品。

    这里面，包括了大量著名的油画和雕塑作品。

    毫无疑问，李蓁蓁就是这场拍卖会上最大的赢家。

    拍卖会进行到一半，就到了中场休息的时间，李蓁蓁去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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