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那你学习怎么办?”
“毛-主-席教导我们,读书是学习,使用也是学习,而且是更重要的学习。王老师,我在家里也会坚持学习的。”
“那你想请多长时间?”
“可能……这个学期都不来了吧。”
“你家里同意你请假吗?”
“王老师,我家里就只有我和我爸爸,现在只有我能照顾他了……”
“那好吧,我给你填一份请假单,你在这里签名。”
“谢谢王老师!”
“不用谢,蓁蓁啊,你要坚强!毛-主-席说:坚持就是胜利!”
出了学校,李蓁蓁又直奔街道办。
李秉文是给街道办工作的,负责打扫大街和公厕,自从病倒了,就请了假没去上班,以后恐怕也没办法去上班了,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告诉工作单位的。
街道办就在李家附近,很容易就找到了,进了门,李蓁蓁也不知道找谁,只好拦住一个工作人员问,那人把手一指。
“刘婶儿,这儿有人找你。”
“是谁找我?”
刘大婶是一个中年大妈,四十多岁,身材高瘦,留着短头发,因为精明能干,负责管理日常琐事。
“刘阿姨,我叫李蓁蓁,是李秉文的女儿。”
“哦,我知道你,你有什么事吗?”
“我爸爸生了很严重的病,以后恐怕没办法来上班了,我想问问,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李秉文生了什么病?”
“这是医院的诊断证明,这是请假条,您看。”
“哎呀,这、这是要死人的!”
“刘阿姨……”
“李蓁蓁是吧,这事儿要问问我们赵主任,你等一下。”
刘大婶说完,急忙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好几个人在同时办公,赵主任的位置在最里面,刘大婶刚把情况说完,旁边的工作人员就议论开了。
“哎呀,生了这种病,恐怕时日不多了。”
“可不是,我一个亲戚家的舅姥爷去年得了同样的病,没熬多久就去世了。”
“那要咋办?李秉文可是资本家,让他扫大街是在改造他,现在是不是要把他开除了?”
“这不好吧,虽说是资本家,但没听过他干了什么坏事,当然了,做资本家肯定是不对的。他也扫了这么多年大街了,现在生了重病,要是把他开除了,就没有工资了呀,这……”
“就是就是,我听说他家里就一个女儿,年纪还小,要是没了工资以后咋办。”
这时候,赵主任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对刘大婶说:
“李秉文虽然是资本家,但一直积极改造,没得为了组织工作一辈子,病了组织就不管的事。况且他还在改造期间,生病了也不能停止改造嘛。毛-主-席说,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我看,就让他在家里深刻反省。小刘,你找个时间去看看,让他时刻不要忘了进行思想改造。”
赵主任意味深长地看着刘大婶,刘大婶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出了名的精明能干,这点事情还是能自行领会的,因此,得了准信,刘大婶就出来告诉李蓁蓁。
“李蓁蓁,你爸爸的事情我们知道了,你让他好好养病,工作的事情让他不要操心。”
“刘阿姨,那请假条?”
“没事儿,请假条就给我吧,哦对了,下个月发的工资你来帮忙领,知道吗?”
“诶,我知道了,谢谢刘阿姨!”
“甭谢,快回去吧。”
李蓁蓁心里暖暖的,没想到街道办的人还挺有人情味的,虽然李家不用等着工资过活,但是别人不知道啊,所以这份情意令人感动。
李蓁蓁从街道办出来后,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心里犹豫不决。
要怎么跟父亲说起他的病情,说了会不会……不管了,先瞒着,能瞒到什么时候就到什么时候。
奇怪的是,回家之后,李秉文却始终没有询问医院的事,李蓁蓁也就没有主动提起,父女两个人都选择性地忘了这件事。
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想哭。
这六十年代的人,真可爱!
街道办的人也上门了,正是那个精明能干的刘大婶。
大概是因为街道办的人泄露了李秉文的病情,才给李家惹来了李丙子这个麻烦。
刘大婶听到风言风语,心里有些愧疚。虽然大嘴巴的人不是她,但谁让她是精明能干的人呢,所以亲自送来了李秉文的工资,看望了李秉文,又给了李蓁蓁一张2两的红糖票。
这2两红糖票,可是她自己出的,找了供销社上班的亲戚才拿到手的,很不容易。
对于这些人,李蓁蓁心里是非常感激的。
他们能拿来送人的东西虽然不多,但真的是从自己嘴里省下来的,礼轻情意重。李蓁蓁都一一上门感谢了。
隔壁老申家里,刚送走李蓁蓁,申老太不解地看着申老头:“老头子,你不是说不要跟隔壁的李秉文交往吗?怎么还给他家送馒头?”
“你懂什么,他是资本家,谁敢跟他交往。只不过他爹对我有恩,当年要不是他家给我饭吃,我早就饿死了。”
“我听街道办的人说,那是资本家的小恩小惠,是为了剥削……”
“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世道就这样。”
“我是不懂,你既然要报恩,当年为什么看着他家的大小子大姐儿饿死?”
“你胡说什么,当年要不是有我侄子帮忙,我们家也得饿死人,难道让我去接济别人,看着自家人饿死不成,你这胳膊往外拐的老婆子。”
“你个死老头子,敢骂我!不过,你倒是说说,这以后我是不是要换个态度对待李蓁蓁,你知道的,以前她从咱们家门前经过的时候,我还在她背后呸过她。”
“换什么换,别忘了她家可是资本家!”
这些李蓁蓁都不知道,她很快活地准备去拿量身定做的衣服了。
李蓁蓁拿着小票去了裁缝店,店里依旧是那两个人。老师傅老神在在地坐着,学徒小关很是殷勤地,把做好的新衣服和新铺盖拿来给她,还问她要不要试穿,有不合适的地方可以改。
李蓁蓁有点受宠若惊,仿佛又看到前世服装店里的店员,她穿越到这里,第一次碰到这么热情的售货员,居然还管售后服务。
裁缝店里就有更衣室,李蓁蓁从里面换好衣服出来,小关简直看直了眼。
小关眼里的李蓁蓁,胸前垂着两条大辫子,小脸蛋白生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嘴角噙着一抹笑,说不出的好看。穿着笔挺的绿军装,显得更加娇俏。
李蓁蓁美滋滋的,刚才在更衣室里已经仔细检查过了,这套军装的做工真是绝了。
拿在手里,就能感觉出加了很厚很厚的棉花,但是穿在身上却一点儿不显得臃肿。不仅不臃肿,还格外挺括,就像真正的军装那样。
每一个小细节都处理得非常好,没有一丝线头,针脚分外细密扎实,几乎看不出来。
领子里应该是加了硬塑料片,非常有型。就连扣子都用同色的布料仔细包了,看上去更加和谐。
更让李蓁蓁惊喜的是,她并没有专门交代要做得合身,因为别人的衣服都是很宽大的,根本没有腰身可言,她也就不敢跟裁缝师傅提要求。
没想到,这套衣服却非常合身,冬天里面再穿上毛衣,就刚刚好。
不仅如此,还用同样的布料包了硬塑料片,做成腰带,只要把腰带一系上,一个漂亮又神气的女兵形象就出来了。
李蓁蓁非常满意,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这做工精致极了,咱今天也体会了一把高级定制的快乐,这15块钱花得值!
李蓁蓁:“师傅,您怎么知道我想做得合身的?”
老师傅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军装嘛,当然要合身了。”
小关在旁边骄傲地竖起大拇指,“姑娘,你这军装做得可费老鼻子功夫了,是我师傅亲自动手做的!”又转过头对着老师傅说:“师傅啊,您这手艺什么时候教会给我?”
老师傅笑骂:“等你什么时候学会吃层势了,我就教你做。”一句话就让小关闭上了嘴巴。
李蓁蓁虽然听不懂,但是看着有趣,在旁边呵呵地笑出声。
这时候,从门口快步走进来一个中年大妈,围着李蓁蓁转了一圈,开口赞叹。
“姑娘,您是军人吧?我刚才在外面就看见了,哎哟妈呀,您穿这身老漂亮啦!啧啧,真气派!真精神!您是文艺兵吧?我闺女也想当文艺兵,可惜征兵不要她,这会儿正在家里哭着呢。您可老出息了……”
李蓁蓁尴尬地摆摆手,“大娘,您误会了,我不是文艺兵,这是老师傅刚给我做的新衣服。”
大妈很明显一愣,“哦,你不是文艺兵?那你咋穿这身衣服呢?”
这大妈真现实,刚才还“您”“您”地叫,现在就变成“你”了。
李蓁蓁斜着眼睛,“大娘,你眼睛没花吧,我这不是军装,是仿制的,喏,师傅就在那里,有什么问题你去问他吧。”
大妈讪讪地,“别介啊,姑娘,您跟我说说,您这衣料是在哪里买的?您不知道,我家那闺女哟,愁死人,我要是也给她做上这么一身衣服,她准高兴起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李蓁蓁也不气了,和气地说:“大娘,就在这条街上面的供销社买的,上海来的咔叽布,棉花也在那里买。”
大妈点了点头,“刚好我家里还有些布票,不行,我得赶紧买去,到时候还得来这里定做,我自己可没这手艺。”
李蓁蓁没想到的是,自己无意间还引领了潮流。
自从大妈给她家闺女做了仿制军装,她闺女果然高兴了,成日里穿着它招摇过市,大姑娘小媳妇们看见了,纷纷效仿,一时间,满城尽穿绿军装,不爱红妆爱武装!
这会儿,李蓁蓁又一一检查过其他几件衣服和床上用品,都没有问题。因为不舍得脱下军装,干脆把自己的旧衣服也装起来,一起拎着出了门。
李蓁蓁已经计划好了,回家就让李秉文换上新衣服,再从空间里拿出被芯,套上新做的被单,也给李秉文都用上。
至于她自己,在家里穿着倒没事,出了家门还是穿以前的破衣服,不然要是给邻居们看见了,难免遭人口舌。
还记得那个穿燕子领列宁装的女售货员么?
上次李蓁蓁去她那里买糕点,差点没被她赶出去。
这次李蓁蓁穿着一身崭新的绿军装进门,这个燕子领可热情了,不仅亲自陪同,还给一一介绍,要不是有规定,估计她还肯让李蓁蓁试吃,等李蓁蓁买完东西,还亲自送到店门外!把李蓁蓁弄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蓁蓁在城西市场逗留了好一会儿,把好些店里头平时看不着摸不着的东西,都给看了一遍摸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当然,到家之前,李蓁蓁早就进空间里面,把身上的衣服换回原来的,手里只提着两包点心,兴致勃勃地想回家跟父亲分享。
还在胡同里,李蓁蓁就看见自家的大门打开了,大吃一惊,难道李丙子和赵春花又来了?!
李蓁蓁赶紧进去,院子里没有人,从正房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咳……栓子,你很久没回来了吧?”
“是啊,二十几年了,秉文,都说了不要叫我栓子了,我改名了,现在叫建国,陈建国。”
不是李丙子就好,李蓁蓁放心了,看来是来了客人。
李蓁蓁不慌不忙地进了厨房,把糕点放进盘子里,又倒了三杯白开水,端着进了正房。
“爸爸,我们家来客人了吗?”
“咳咳……蓁蓁,这是你栓子叔叔,咳……”
“栓子叔叔您好,我叫李蓁蓁。”
“这就是我大侄女吧,长得真俊,蓁蓁,别听你爸瞎说,我是你建国叔叔。”
陈栓子,或者说陈建国,是个四十岁模样的军官,大个子,国字脸,长得一脸正气,正笔直地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