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他这番得意洋洋的举动,把村里人都看惊了!
这小子是真不知死活,他立马就会知道,铁骡子这名号是怎么来的了!
可万万没想到,铁骡子只有那么一忽儿沉默,接下来的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对不住啊,我错了!”
我只觉脑袋忽悠一下,心里刀扎似的疼,他性子桀骜,连亲爹都没跪过!
不管旁人咋想,我立马冲过去,不由分说的把他拽了起来。
对面的眼镜男也上前扶他:“别这样小同志……”
说着,他转头训斥小年轻:“有立场,有冲劲儿是好事,但不能什么事都上纲上线,农民兄弟的风俗习惯我们必须要尊重!”
他这话的语气已颇有几分凌厉了,小年轻没敢顶嘴,可边上一个短发小姑娘却七不服八不忿的哼了一声:“那能怪谁,是他们挑衅在先!”
眼镜男一个警告的眼神看过去,她这才闭上了嘴,可仍旧扬着下巴,没当回事。
村长一看眼镜男明显是这帮人的主心骨,赶紧热情的迎了过来,抓着人家的手使劲儿摇晃,但他们说了什么,我完全没听进去。
不多时,村长一脸的阴沉的对我道:“去,给你娘磕头!”
说着话,他按着我脖颈子往前一耸,我立马山根不稳,蹬蹬踉跄几步,一下跪倒在棺材头前,就听村长念叨:“富贵他娘,知道你放心不下这小子,可人鬼殊途,该上路的时候就得上路,后人自有后人福,管的太宽对他没好处!”
一边说,他一边飞快的搓手,直搓得手掌通红,才试探着去摩挲我娘的眼皮。
说来也怪,之前我怎么摩挲都没合上的眼,经他这么一抚,还真就闭上了。
他直起腰来,明显松了口气儿:“哎,这才对劲儿,生死不相干,阴阳不同路,孩子们也不是故意给你添堵,我再让他们给你赔个礼,咱这就上路了行不行?”
转过身,他疾言厉色:“富贵儿,还不磕头!”
我被他这一吼,也没了方寸,只得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
紧接着我就被扯了起来,他拍了拍我肩膀,转身对垦荒队的人道:“都过来行个礼,甭跟我论什么对错,人死为大,行个礼也不算屈了你们!”
“无亲无故,凭什么让我们行礼?”
“什么陈规陋习,我们那里不兴这一套!”
“你们打人的事还没清算完呢,还想让我们赔礼?”
这帮小年轻居然不依不饶的嚷嚷起来……
正当我火冒三丈,村长下不来台之际,眼镜男重重一拍巴掌打断了他们,他满脸歉意的对村长道:“这些孩子冒失冲动,都怪我平时没约束好,这样吧,我代表他们给逝者行礼,您觉得可行吗?”
村长瞄了一眼那些神色激昂的小年轻,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那就,试试吧……”
我虽心头恨恨,可既然由村长主事,我便没有插嘴的余地,这是规矩。
眼镜男倒是礼数十足,恭恭敬敬的脱帽肃立,然后三鞠躬,挑不出半点毛病。
礼毕,村长一言不发的缓步走到棺材下,抓起一把土合在掌心,口唇微动似在默诵什么,片刻之后,突的睁眼,猛然一把将掌心的土按在了棺材盖上。
怪事儿来了,松散的沙土被他这么一按,居然像湿泥巴一样糊在了棺材盖上!
村长这才抻着袖子抹掉脑门上的汗,一挥手,那几个壮汉上前盖好棺材盖,接过抬棺杠,一声起,棺材重又四平八稳的离了地,村长当先引路:“落地为坟,入土为安,富贵他娘,上路啦,你望西南大路,走明光大道,起行!”
随着他一声高唱,鼓乐队重又吹奏起来!
唢呐一响,天上云层洞开,一束明晃晃的阳光正打在队伍头里,真像是西天佛光照耀,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挡路的垦荒队员不情不愿的让开了路,到了车前,村长径自跳进驾驶楼,不一会儿,就瞅那汽车好像后边长了眼似的倒退而去!
一路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埋了我娘,回村就轮到摆席了。
我知道自个儿名声在外,又出了这档子事儿,请客吃席来的人也不会太多,就只请人做了两桌,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连路过的都绕着我家走。
旁人不来,村长却是该来的,村里八十一户人家,婚丧嫁娶他就没落下过。
可今儿个,他没来!
直到过了晌午,找人打听才知道,村长把垦荒队那帮人都请去了村部,安排他们到各家各户住下,白天跟我们干起来那男的,被安排在王豆腐家,那俩个模样挺俊的小娘们,好像住小水仙家了。
听说村长还叮嘱大家伙好好照顾这帮城里娃,择日还要开联欢会。
我暗暗叨咕了两句,王豆腐家,小水仙家,嗯,挺好!
笑着回了院里,我往铁骡子身边一坐,把酒给他满上:“来,骡子,走一个。”
铁骡子端起酒盅:“你别想那么多,这是赶巧了,村里不是来外人了么。”
我呵呵一笑,看着满满一桌子没动过筷的八碟八碗:“别整那些没用的,咱哥俩多久没这么阔绰过了?来,今儿个陪哥好好喝两盅!”
铁骡子乐了,扬了扬小酒盅:“就搁这个?扯鸡毛犊子呢?”
我也乐了,酒盅一撇,换上海碗,火辣辣的高粱烧直灌入喉,那滚烫的劲头就像吞了把烧红的刀子,从嘴里直戳进肚子,呛得我一口酒没咽利索,连声咳嗽,眼泪不知不觉就出来了!
我哈了口酒气,猛的将海碗甩在了地上:“好酒,真特么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