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帐。
大帐里帷幔低垂,两侧也摆上了花圈,中间两口崭新的朱漆棺材格外打眼,瓜果供品都已摆上,丧盆子里都已经有了纸灰,还摆了两个跪拜用的蒲团。
我瞥见游忌正在后边指挥伙计往棚上挂绢花,心知机不可失!
“哎哟我地肥瘦兄弟哎,你俩咋就这么走了哎……”
我吊起嗓子,干嚎着,就朝棺材扑了过去。
想炼尸,就不可能把尸体装进灵堂的棺材里当摆设,换句话说,只要确定这两具棺材是空棺,基本就能坐实游忌炼尸傀的事了。
我这一脑袋撞过去,是不是空棺,一听便知。
可我刚冲出去,就感觉像是撞在了一堵肉墙上,顿时停住,抬头一瞅,游忌不知啥时候已经横在了眼前!
他不冷不热的道:“王师傅来的可够快的,怎么,秦村长那边的事儿都处理妥了?”
见面道辛苦,不问是江湖,张嘴就叫师傅也差不多,这里的师傅是对同行的敬称。
我抹了把本就不多的眼泪:“游团长这是说的哪里话,没忙完就不能来了?”
游忌哼了一声,把我推得后退了两步:“多谢秦村长挂记,替我给他带句话,就说我谢谢他的好意,我这儿事多走不开,怕是没空去探望他了。”
我闻言故意提高了嗓门:“好说好说,事儿出在我们村儿,村长关心你们也是理所应当,况且我跟他们两兄弟也算共过患难,于情于理我们都得来拜祭一番。”
我这嗓门要是高起来,不比对面戏班子的角儿差多少,不光引得满帐篷人都瞅了过来,外边也有人探头探脑的看热闹。
如此一来,游忌也不好再推搡阻拦,只得黑着脸让开了道:“那你就赶紧拜!”
我冲铁骡子一摆头,铁骡子拎着纸钱香烛就扔进丧盆子里点着,火苗一烧起来,我便跪在蒲团上哭嚎起来,哭得如丧考妣,那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二位兄弟哎,你们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哎,不远那个千里…来相见哎……”
有钱人家办白事儿,会请戏班子唱“三娘教子”、“二十四孝”,没钱的要想整出点排场,就会顾两个哭丧的应应景,久而久之,哭丧也整出了一套专门的唱腔,虽然听着有点像二人转,可好歹也算有个动静不是?
要说搞白事儿,咱也算专业的,哭丧这档子生意虽然没接过,但没吃过猪肉,猪跑总算见得多了,哭起来那也是似模似样!
我这么一开腔,人也越聚越多,我就哭的更来劲了!
“咱兄弟好比那,桃园里边的三结义,更胜那,水泊梁山的百单八,昨日一见呐,便如故哎,摘梅酤酒哎,那个论乾坤……”
一边的游忌都看傻了,要不是明知道我跟他徒弟说过的话拢共不超过三句,估计连他都得怀疑我们是不是私底下拜过把子!
而我要的,正是把他哭懵!
趁他发懵的档口,我顺势就哭着扑到了棺材头上,一边嚎,一边使劲拍打,拍得那棺材发出了一连串空、空的声音!
我禁不住暗笑,老江湖怎么着,还不是在我这条阴沟边上,湿了鞋!
至于会不会翻船,那就要看他禁不禁得住吓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