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上掌控着高新区拆迁市场的韩家兄弟,同时收到了来自多个开发企业的报价,如果他们拆迁了下坝村河滩地上的村屋,自然也就获得了谈判的主动权。
就在此刻,村外的公路上传来了马达的轰鸣声,等在村口的拆迁工人和保安都知道,这是韩老二调来增援拆迁的工程车到了。
见到援兵一到,韩老二一声令下,保安队员和拆迁工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大功率铲车和挖掘机后面进村。
滑稽的样子,貌似士兵猫在坦克后面一样。
一群人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待拆除的村屋前。
为首的工头显然是个老手,他见到孟鸿飞带着3个精壮汉子、一顺溜的护着村屋,根本勿须韩老二安排,直接就跳上大功率铲车,以君临天下的气势,用手提喇叭例行公事的高声宣读完《拆迁许可证》的内容和编号,然后冲着孟鸿飞几人说“阻拦的村民请听着,我们拆除张芶志的村屋,是他本人自愿签了协议并经管委会备案批准的。是绝对合法的,请你们不要故意刁难,如引发冲突,造成不良后果,你们将承担法律责任。”
孟鸿飞向前跨了一步,对着喊话的工头说:“这位工人大哥,讲话请注意分寸,我是村民代表,有责任保护村民的合法利益不被侵犯,查验《拆迁许可证》是我应该做的工作,虽属故意,但不是刁难,至于不良后果?难道是怕我验出这《许可证》问题吗?”
那位带队的工头被怼得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求助的望向韩老二。
恰好韩老二正走向孟鸿飞。“我说猛子兄弟,有话好好说,真没必要这么猛,表演得差不多就得了。
你想干什么,恐怕我比你自己都要清楚,你就别装了!这是《备案表》和《拆迁许可证》,你要看就赶紧看,别故意磨唧耽误时间。”
孟鸿飞接过那【几张纸】,认真的看了起来。
跟他一道的兄弟们,站成三角形,守护着他。
韩老三一示意,保安们围了上来,相隔也就一米左右的双方,各自都圆瞪着眼睛警惕的盯着对方。
不过,现场对峙的人数比例实在是太过悬殊,一边有几十个,一边连孟鸿飞一共才四个。
韩老二耐着性子等孟鸿飞把那几张纸翻到最后一页。
这才问了一句:“怎么样?我们是合法的吧,你可以不再无理取闹了吧?赶紧让开,哪里避风闪哪去了。”
“你说什么?合法?这合的什么法?请你们看清楚,这《许可证》上注明,备案的是拆张芶志家的房子。可你们现在准备拆的村屋户主是张芶志他爸,张芶志只是在这里临时居住。同你们签协议的并不是张芶志他爸,是张芶志。他同你们签协议,既没有征得他爸同意,更没有他爸的授权,等于是放牛娃把牛卖了,这是合的哪门子的法?
韩主任,我听说你是西南政法大学法律系本科毕业,这么简单的法律关系你会搞不清楚?不至于吧?你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孟鸿飞把话一说完。韩老二就知道糟了。他太知道他大哥素来做事就不太靠谱,一贯好大喜功、急于求成。
一开始,韩老二也不强求协议的有效性。他也并不想知道签这份协议时是不是另有附加条件,他只需要这份协议的备案表,是高新区管委会发的。
因为他知道协议备案,管委会必须要见到当事双方亲自到场验名证身并摄像留档。
只是孟鸿飞此刻揭示的真相是【备案表上注明的被拆除户,与村屋的户主不符】,这个乌龙就摆得实在是太大了。韩老二一时还真就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不过,韩老二就是韩老二,也只是懵了一刹那,即刻就恢复了正常,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是个能做到遇事不慌,临场反应一流的狠角色。
他猛然想起就刚才韩老大还说看见了张狗子。遂对孟鸿飞说:“这样吧,你也别在这里搬弄是非,逞口舌之快,我给你个机会,你派人把张芶志找来,咱们让当事人自己来证实,这份备案协议的合法性,好吗?”
韩老二想的是,张狗子是否能代表他爸并不重要,只需要张狗子承认这份协议是他去管委会备案的,他就可以下令工人拆房了。
如果孟鸿飞要再阻拦,他早已安排好的那个保安,就有了借口突袭孟鸿飞。
虽然说,就此引发了群殴,那个保安难免坐牢,孟鸿飞的结局也一样要服刑。结果就是再没有人阻挡他获得河滩地的开发权了。
殊不知孟鸿飞还真就是个难缠的主,他并不按照韩老二安排的剧情去做,而是专找他的软肋戳。“嘿嘿,张芶志在哪里我不想知道。我这里也有一张纸,你有兴趣可以看看,这栋村屋的户主叫张清和,也就是张芶志他爸,户口本上也提示张芶志曾经是家庭成员不假,但已经迁出去十多年了。我看这工人大哥搞拆迁很有经验,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要不你来看看,这放牛娃卖牛的行为怎么就合法有效了?”
孟鸿飞边说就将纸片递到了那工头手上。
他这个故意为之的举动,让韩老二尴尬得想钻地缝。
过去十多年,他曾有过在法律手续不全、甚至有时候根本没有法律手续的情况下,都可以掀了钉子户的屋顶,扒了被拆迁户的祖坟。
像今天这样,被拆房的当事人都没吭声,第三方出头来反对,还闹这么大动静,他还真就头次碰上。
他知道韩老大做事虽不太靠谱,但也知道他绝不会做得太离谱。即使有点差错,也只是他韩老二一出面就能控制局面的差错。
他不但不在意,反倒是乐得有韩老大顶在前面打头阵、当恶人,出点这种局面可控的小差错。他很乐意充当仗义疏财的【大善人】,扮演【问题终结者】。
他更享受宗族年度在祠堂搞祭祀,那些催生鸡痱子的赞美。他不但一点都不会感觉肉麻,反倒感觉听起来犹如仙乐一样的美妙,完全就像是观音菩萨伸出妙手在抚摸他一样。
因此,他不但从来不追究韩老大的不靠谱,反倒需要韩老大的不靠谱来衬托他的高大上!让他明里暗里都能得到高新区管委会的褒奖。
有多少次,他在区里、市里获得的表彰,都是拜韩老大的不靠谱所赐,他才有了扭转乾坤的表现机会。
当然,他也不是没想过,韩老大的不靠谱总有一天会遇上叫真的人。但已习惯了赌“万一成了呢”的人,真的很难停得下来。
韩老二很自恋,他笃信“再较真的人终扛不过钱和权的两面夹击”。
虽然说孟鸿飞刚出现时,韩老二也有过纠结,连管委会主任都对孟鸿飞流露出兴趣,他自然也意识到孟鸿飞绝非善类。
他非常清楚,他已经别无选择,哪怕是花点代价也必须要兑掉孟鸿飞这枚飞子。
于是,就有了今天下坝村他亲自带队的决战。
只是,无论他怎么出招,孟鸿飞就是不先动手。从村口开始就主动撤退。虽在坑边站,总不掉坑里。还总能做出他意想不到的反击,一次又一次的陷他于被动。
就像当下,他只带三个没印象的素人来阻拦。如朱娃子那种有黑档的江湖烂崽一个不见。
“对,朱娃子哪去了?孟鸿飞与之可是【指肚子】的兄弟,前一段可是形影不离的啊!难道孟鸿飞知道朱娃子的江湖名声会拖累到他,故意让其回避了?如果真是这样,孟鸿飞这小子就太有心计了。”韩老二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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