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红兵与黄苏子的约会似乎没有淡季。初始,黄苏子还隔一两天见许红兵一回,后来他们便差不多天天要见面了。每次分手,许红兵都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许红兵为黄苏子的公司出了不少主意。黄苏子公司里一位从日本留学回来的设计师亦是许红兵给推荐的。这位设计师为黄苏子的公司设计的几套服装都大受欢迎。于是,黄苏子在依恋许红兵的同时,亦对他充满了感激。如此这般,黄苏子便觉得自己已经时时在盼望许红兵的身影了。
春节不觉一晃即过。春天便在人们的欢天喜地中轰隆隆地来临了。一天晚上黄苏子和许红兵一起吃饭。他们落座在一家星级酒店。酒店一角的钢琴声轻柔而来,像一只温暖的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心,把一颗颗的浮躁的心都抚得沉静。
黄苏子呷着可乐,听着如诉琴声。突然就说:-我很后悔。"
许红兵说:"后悔了什么?"
黄苏子说:"后悔当年没给你回信。"
许红兵听罢只是笑了笑,然后眼睛望向窗外。片刻,方用一种感伤的声音说:"春天真是一个迷人的季节呀,只是太短了。"说完便低头喝汤,一喝便好几口,头一直低着不抬起来。一曲终了,一曲又起,许红兵仍然在喝汤。
黄苏子想,是我触动了他的往事么?往事有时让人亲切,有时让人痛苦,但更多的时候是让人惆怅满怀。喝汤代表着什么呢?黄苏子漫想着,也低下头喝汤去。
黄苏子不明白,往事带给人的其实远不止这些内容。有时的心情不可以用言语来形容。比方这个时候的许红兵。
这天晚上,他们一起看了场电影。电影院里几乎没什么人。所有的观众都坐在包厢里。于是接吻的声音和女人的低吟和娇嗲不时地夹杂在音乐和对白间。
这天黄苏子在电影院里一直同许红兵肩挨肩地坐着。当他们身后有声音传来时,黄苏子明显不安,她忍不住望望许红兵。而许红兵亦用贼亮贼亮的目光看着他。黄苏子渴望她和许红兵也能有点什么,但许红兵却没有动。黄苏子想他自是被自己当年的举动吓怕了。于是黄苏子把自己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右腿上,许红兵正坐在她的右边。
黄苏子低声说:"我不会像以前那样的。"
许红兵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后便抓起了她的右手。
以后的时间里,许红兵只是不停地抚摩黄苏子的右手。一直到电影结束,其间惟一说了一句话:"你的手很软。"说得黄苏子全身的骨头都要软下去了。
散场的灯亮时,黄苏子的脸已经红得发烧了。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黄苏子已经过了30岁,第一次被人如此抚摩。虽然有几分快意,但实在是远远地不满足。这一次许红兵送黄苏子下车时,黄苏子静坐了一下,想说什么,终于没说。然后她打开了车门。
到此一刻,许红兵才又一次拉住她。许红兵说:"我们相逢时间还不长,我心里想对你做些事,可我不敢。我觉得那是你我都需要的。"
黄苏子回过了头,望着他,说:"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许红兵便露出惊奇的神情,说:"真的?如果真这样,这个星期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敢去吗?"
黄苏子说:"你敢带的地方我都敢去。"
许红兵笑了,说:"那好,一言为定。不过,最好穿得随意一点,像个老百姓。"
黄苏子怀着十分兴奋的心情回到家。她脑子里满是星期六夜里的幻想。她觉得她和许红兵之间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这层纸要捅破了。而她也知道她是多么地需要许红兵。她能想象得出来,星期六的许红兵和她在一起会做些什么。这样的时刻,黄苏子虽然在书上见过不少,甚至也看过一些录像,但对于她来说,尚未真枪真刀地领教过,于是,她便有一种珍贵的感觉。一连几天,黄苏子都在考虑自己穿什么内衣更合适。最后,她在一家合资商场看到一套绣花的真丝内衣,胸罩和三角裤上绣着鲜艳欲滴的三朵花,恰到好处地落在女人三处最美丽的地方。黄苏子果断地拿出三百多元钱,买下了它。
然而星期五下午,黄苏子的总经理却通知黄苏子,说香港东家明天到,市里领导将会见他,会见完后,公司请客,黄苏子必须到场,要穿上最亮丽的"丽港"服装。
黄苏子心一紧,说:"能不能请假?"
总经理大惊,说:"什么情况呀,你有没有看清楚!这样的机会别人笑都笑不来,你还请假。"
黄苏子说:"我必须请假。我有要紧的事。"。
总经理酸溜溜地说:"不就是去会你那个小白脸吗?"
黄苏子说:"不管是不是会他,我都要请假。"
总经理便翻了脸,说:"黄苏子,别以为当了经理,又傍了个主儿,翅膀就硬得可以撑台面了。告诉你,我想要炒你照炒不误。"
黄苏子说:"我不管炒不炒,我只是要请假。"
黄苏子把与总经理争吵的事告诉了许红兵。许红兵抚掌大笑,连说好好好,你连市领导都敢炒呀。那时他们正在汽车上,于是笑声使得汽车在马路上扭来扭去。
许红兵说:"我现在就带你去个地方。"-
黄苏子说:"哪里?"
许红兵说:"去了你就知道。"
黄苏子说:"跟着你去哪里都行。"
许红兵意味深长地说:"是吗?"
汽车开了许久,车上一直放着音乐,乐声糜糜的,有点像黄昏的河岸风吹柳条的.bbbb,令人情不自禁而幻想。这幻想不会像瀑布落水,灿烂而奔放,却更多地带着山缝里的幽气,鬼鬼祟祟神神秘秘。
许红兵对黄苏子说到了的时候,黄苏子迷茫地睁大眼睛。她看到的不过是一条小街。这条小街很简陋,而且有几分俗气。印象中她曾经来过这里。虽然夜色浓郁,却并无寂寞之气。
许红兵说:"这里是琵琶坊。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说着他将车停到距小街远远的一棵树下。浓影之中,仿佛看不到车身。
许红兵这天没有穿一身名牌,倒是很随意地穿着十分大众的便装。因了许红兵的嘱咐,黄苏子外装亦显得随便。黄苏子挽着许红兵的胳膊,沿街而行。街边暗处,不时能见一二打扮妖冶的女子在说笑或是吸烟。
黄苏子说:"她们是?"
许红兵说:"-鸡-!这里是个-鸡-窝。跟别的-鸡-窝不一样,这里是下层人寻欢作乐的地方。这-带有好多打工仔。"
黄苏子大惊,说:"为什么我们来这里?"
许红兵将嘴附在她耳边,说:"这该有多刺激呀。这里很多人家对外租房间。我们租一间,今晚上就"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黄苏子脸红了,她伍促了一下,然后低语道:"其实其实我是一个人住也没什么人打扰。"
许红兵说:"我知道,可有这里的氛围吗?"
这一说,黄苏子便认可了许红兵的主意。她已经开始了兴奋。浑身的血都在快速奔涌,骨头也开始酥软。终于,她和许红兵之间有故事了。
许红兵仿佛轻车熟路,很快他们就租下一间房。房东自称姓马。许红兵就叫她马嫂子。房间不大,约有11平方米,中间搁有一张床和一面大镜子。镜面已经不明亮了,雾雾的,四角都是陈旧的痕迹。却没有卫生间,只一只马桶。马桶呈着朱红漆色,座圈已脱落得斑斑点点,露出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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