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最初最后的世界【4】

“你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你，崔敛，告诉我好不好，那个满脸血的男人是不是你？”

    崔敛一怔，微微叹气：“你只是因为害怕，所以才会把潜意识想象的内容当真，你要知道，人的记忆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黎钥轻轻笑了笑：“那好，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好了，你喜欢我吗？”

    “……抱歉。”良久之后，崔敛张了张唇：“你也看到了，luna不仅是我的助理，她还是我的女朋……”

    “你闭嘴！”还未等他说完，黎钥就凌厉地打断了他的话，她擦了把泪，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是个胆小鬼！崔敛，你这个胆小鬼！”

    门被大力地合上了。

    崔敛如坠冰窖，他面无表情，或者说已经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只是搁在腿上的拳头狠狠捏起，指甲深深陷入了手掌。

    …………

    金发美女luna正窝在大厅的沙发上看书，见她红着眼睛冲了出来，也没有说什么。只站起来微微笑道：“这庄园里的红酒不错，我和敛都非常喜欢。”

    “黎小姐要尝尝吗？”

    满满的女主人作态。

    黎钥‘嗯’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下，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酒，微微抿了一口，赞了一句不错。

    luna略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黎钥看了她一眼：“觉得依着我的性子，我会不顾一切地砸掉酒杯，痛斥你一顿。立即离开这个地方？这样才符合这番布置不是么？”

    luna的神态有微乎其微的凝滞，那张笑脸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她笑着捋了捋头发：“黎小姐真爱开玩笑，敛对我说起你时，总说黎小姐你性情直率呢。”

    “我是不是开玩笑你最清楚。”黎钥放下酒杯，神色冷冷地盯着luna看。那眼又黑又亮，似乎已经看透一切，却又恶趣味看着她表演，打量着她，流露出几分看不上的讽刺。

    虽然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黎钥还是察觉到不对劲。前几天是因为太过忐忑忽略了，但是从见到崔敛之后，她就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纵然崔敛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见luna笑容几乎绷不住了，黎钥才收回目光，晃了晃杯子，看着里面荡漾的液体。

    “你自作主张，辜负了雇主的信任。”

    luna彻底僵住了。

    黎钥和崔司翼的性格都差不多，一点就着的暴脾气，何况从小娇惯出来的，耐性不足，最讨厌等人这种事情。

    第一次打电话被拒，被告知两人崔敛的位置，位于偏远的一个村庄，交通不便。一个星期的赶路，两人早已风尘仆仆，心里头就存了火气。

    偏偏来到庄园，崔敛连亲自出面都不曾，自己待在书房里，就找了个助理出来接他们。

    别的暂且不提，就这助理一口一个“老板很忙”“抽不出时间”，话里话外分明指责他们打扰了崔敛的工作。也难怪崔司翼那个暴脾气忍不住，一见面就吵，说了几句话就被气跑了。若是以往的黎钥，恐怕也被气跑了。

    但是现在静下心来稍微一想，就看得分明。

    崔敛太了解她了，这一步步的简直就是早已设计好的。唯一的瑕疵就是luna最后刻意宣告主权的行为，这一点反而让她冷静了下来。

    这也让她确定了脑中那个满脸血的男人从来都不是她的臆想。

    黎钥闭了闭眼睛，搁下酒杯看向luna：“不用想什么借口了，告诉我，你们的交易。你很聪明，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你在威胁我？”luna松懈下来，靠在了沙发背上，整个人瞬间从那种精明干练的助理形象变得散漫起来。

    “如果你这么认为，那就是了，我的确是在……”

    “——威胁你。”

    …………

    “扣、扣、扣。”

    门被敲响，不急不缓的三声，已经坐在窗边的崔敛看向门口的方向：“进来。”

    还不等来人说些什么，他又看着门口，问道：“她……他们走了？”

    明明是疑问句，却被他说成了肯定句。

    说完也没等回答，就继续补充道：“这边条件太差了，你安排车子将他们送回去吧。”

    等了良久没人应声，崔敛终于发觉不对劲，微微蹙眉，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他想念了无数次，却是他此时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这么想要我离开？”

    崔敛僵住了。

    “在你心目中，失忆的我就是傻瓜？想怎么骗就怎么骗？”

    黎钥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再努力地压下心口不自觉蔓延的酸涩委屈，想要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然而再次开口时声音还是忍不住颤抖。

    她走到崔敛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双看不出任何异常的眼睛，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他的眼角，咬着牙，忍不住蹲下身一把抱住他，泪如雨下：“……崔敛，你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