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苑是沈家大宅里最大的院子,住着沈慷及他的妻妾子女。沈家移居津州之后,沈慷一直在京城做官,家眷也跟他在京城,只是逢年过节回津州。但梧桐苑却修葺装饰得豪华奢侈,纤巧雅致,比吉祥堂和富贵苑都更为奢华。可见沈慷夫妇掌管沈家庶务多年,捞了不少钱财,当然,林氏肯定是居首屈一指的贡献者。
可今天,这豪华阔气的梧桐苑在这群不速之客的折腾下在劫难逃了。
大门被撞开了,守门的婆子看到她们,撒腿就跑,要去报信,被山竹三招两式打得就起不来了。山竹是揽月庵暗卫营的优秀暗卫,到沈家做奴婢,连最低等级都没混上,可没少受欺负。那时她忍了,今天她无须再忍,肯定是越打手越狠。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面华光溢彩的琉璃影壁墙,壁身画着蟾宫折桂的图案,寓意长房的两个儿子都科举高中。影壁墙顶部正中挂着一只碧玉葫芦,葫芦意为“福禄”,能招财辟邪。影壁墙两侧各有一只用一等汉白玉精雕细刻的辟邪兽,价值不菲,是沈阁老炙手可热时奉迎者孝敬的,也落到了沈慷手里。
往内院走,墙壁内侧摆着一排纯银打造的花架,架子上没有花草,每个架子上都摆着一盘羊脂玉雕刻而成的饺子,盘子和饺子是一体的,意为铰子求财。通往垂花门的墙上刻着财神、寿星等吉神,都是精周细刻且表面渡金的。象这样有吉祥意义且豪富奢华的装饰及摆件在梧桐苑比比皆是,真真一派富贵之象。
梧桐苑这些宝贝不知有多少是林氏的,沈荣华看得心跳眼热。但此时却不容她生贪婪之心,她今天是来破坏的,她要毁掉以梧桐苑为代表的沈家某些豺狼之辈的富贵繁华梦。若对这些宝贝生出贪心,她就舍不得动手,也就达不到目的了。
“砸,全部给我砸得稀烂,一件不留。”
佟嬷嬷带来的婆子们不知道宝贝的价值,但这些宝贝却刺了她们的眼,令她们衍生出本能的毁坏之心。听到沈荣华一声令下,什么琉璃影壁墙,什么汉白玉辟邪兽,什么羊脂玉饺子,在她们眼里,在她们手下,就是一堆碎片。挂在影壁墙上方的葫芦是蛇青摘下来的,她舍不得砸,直接背在身上据为己有了。
听到院子里传来呵问声,又见婆子们把宝贝砸得差不多烂了。沈荣华满心快意,冷哼一声,带人朝垂花门走去,沿途看到那些吉祥的摆件,她就婆子们使劲砸,一定要砸得痛快。此时,这些婆子的阴暗躁动的心思得以充分发挥,自然干劲十足。她们不只砸价值昂贵的宝贝,连雕花门、玻璃窗和渡金壁画都砸烂了。
两个小厮扶着沈谦昊来到垂花门口,看到沈荣华和她带来的这些人,还有被砸得狼籍一片的精致昂贵的摆件装饰,他吓了一跳。伤得不重的守门婆子看到沈谦昊,连哭带嚎,跌跌撞撞扑跪到他脚下,向他禀报了沈荣华等人的恶行。
为了遮掩沈臻静在篱园做下的丧尽天良之事,沈谦昊想杀人灭口,烧死被沈荣华控制的婆子。那夜,他带人烧了篱园的祠堂、花房和茗芷苑的后罩房。火起之后,他逃跑了,被七杀和白泷玛撅折了胳膊、打断了腿。这些日子,他一直憋在房里养伤,今天祭祀,他要求祖宗保佑,就强撑下床参与祭拜。祭拜完毕,他又到吉祥堂陪沈老太太等人说了会儿话,才回到梧桐苑,就听到了打砸之声。
沈谦昊见到沈荣华,大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意味,“你这个小贱人,你想干什么?你已不在是沈家人,你敢在此捣乱,我就让人把你乱棍打死。”
沈荣华冷笑,“嬷嬷们,这贱人说让把他乱棍打死,你们没听到吗?动手。”
佟嬷嬷是沈家的奴才,她带来的婆子都是篱园和芦园的下人,她们都很忠心沈荣华这个主子。但沈荣华下令让她们打沈谦昊,她们就犹豫了。沈谦昊是什么身份,除了佟嬷嬷,其他婆子都不知道。但她们看到沈谦昊是一个衣饰华美的贵公子,很有主子的派头,气场极强,就有些胆怯了,不敢轻易动手。
山竹和蛇青可没有这么多顾虑,暗卫营特训出来的人能被沈谦昊吓住吗?于是,两人听到沈荣华下令,互看一眼,就出手了。山竹把沈谦昊的几个随从打倒在地,蛇青一脚踹到沈谦昊那条好腿上,把他踹到垂花门下,疼得他连声惨叫。
沈荣华看到佟嬷嬷和婆子们畏惧沈谦昊,心里很不自在。她理解下人的本能反应,但也不禁忧心。蛇妈妈带虫六、蛇白几人去办另一件事了,跟在她和水姨娘身边的人不少,但能用的不多。若真跟沈慷和五皇子等人对峙,她就处于弱势了。水姨娘看出她的顾虑,握紧她的手,冲她安慰一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事到如今,她担心也没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日向沈家以难,她没给自己留退路。所以,她会利用目前的优势占尽便宜,也能鼓舞众人。
“你敢骂我?”沈荣华冲倒地不起的沈谦昊咬牙一笑,大步冲他走去,狠狠踹他那条伤腿,边踹边骂:“恶毒的畜生,你再骂我,让你骂、让你骂……”
“住手——”
“住手——”
沈惟跑在前面,沈慷、沈恒、五皇子、王统领紧随其后,另外还有沈氏一族的族长以及他的儿子沈悟,他们身后跟着成群侍卫、随从和院丁。沈恺没在其中,他大概是因为沈荣华的事被兄弟挤兑,被沈老太太责骂,正郁闷呢。
上个月惊马坠车,沈惟伤得不轻,现在身休也没完全养好。前些日子,他因为盗卖沈恺临摹的名家画作一事被吵出来,得罪了沈慷。他怕沈慷怪罪他,这些日子他天天跟在沈慷身后,比随从还殷切。此时,看到沈荣华正踹沈谦昊,他气不打一处来,又想表现一下,就冲上去拉住沈荣华,扬手就打耳光。
可惜,他没山竹手疾眼快,他打沈荣华的手刚抡起来,还没落下,就被山竹一脚踹到了墙上。他很配合地惨叫了一声,就一动不动,昏迷不醒了。
“小贱人,你来干什么?”沈慷站在垂花门的台阶上,对沈荣华破口大骂。
看到沈谦昊和沈惟都倒地昏迷了,又见那些宝贝摆件被砸得稀烂,沈慷的心都疼掉了。谁给了沈荣华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打砸梧桐苑,最可恨的事他之前没收到消息,没有准备。又见沈荣华毫不畏惧,似有成竹在胸,他不由心虚了。
“来人。”五皇子阴沉着脸冲挥了挥手,下令道:“把她们全部拿下。”
因为织锦阁的事,五皇子气得吐了血,可谓丢尽了脸面。他埋怨沈慷虑事不周,埋怨沈老太太莽撞,但更恨沈荣华给他们设套,让他丢人。他自幼得沈贤妃言传身教,根本不把林氏和沈荣华母女当他外祖一族的亲戚。此次来津州,他不但没拿到他想要的东西,还中了圈套,他把这几笔的帐都记到了沈荣华身上。那一夜,他就想除掉沈荣华了,今天沈荣华竟然送上门,正好是个机会。
侍卫蜂拥而至,将沈荣华主仆团团围住,拨刀亮剑,手持弓箭的侍卫将矛头对准了山竹和蛇青。他们慢慢逼近,只待五皇子一声令下,是抓是杀,随时动手。
族长躬身施礼,说:“成王殿下息怒,二丫头只是一时冲动,请殿下……”
五皇子轻哼冷笑,“族长年迈,还是少操劳为好,五舅,请族长里面休息。”
沈悟也想替沈荣华等人说情,可听到五皇子点了他的名,让他把族长带到里面,少碍事,他就不能再说什么了。毕竟他们父子和沈逊的子女儿孙都是隔了房的亲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沾光有限,又何必落一身的不是呢?
“成王殿下,不如先把她们抓起来,聚众闹事可以交给官府审问。”沈恒本想替沈荣华求情,可一见五皇子起了杀心,他不敢再求情,只能先稳住局面,以求退一步行事,“二丫头,你胆子也太大了,还不快跪下认错。”
听到沈恒一声怒呵,佟嬷嬷带来的八个婆子有五个跪下了,另外三个连同佟嬷嬷都在犹豫跪还是不跪。沈荣华身边的丫头只有鹂语和白雨跪下了,雁鸣紧紧握住沈荣华的手,恐惧且担忧。其他人都同沈荣华一样,站得很直溜,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僵持了半盏茶的功夫,佟嬷嬷和另外三个婆子也跪下了。
沈荣华冷哼说:“三叔,不是我不认错,而是我没有错。”
“无法无天的小贱人,我看你是死有余辜,今天就是要了你的命,你也怨不得谁。”沈慷双手握拳,恨不得马上把沈荣华捏死。篱园之祸,他也弄了一身的伤,现在还拄着拐杖呢。借五皇子手把沈荣华除去,免去后患,今天是个好机会。
“动手。”五皇子没说清是抓还是杀,但侍卫都知道他想让沈荣华死。沈荣华死在这里,她身边的人都会被灭口,也就是说,他虽然没说明白,但让侍卫按他的意思去做。若将来有一天真有人追究此事,他就能推说侍卫错会了他的意思。
“谁敢动手?”水姨娘一声厉问,向冲上来的侍卫走了几步。趁侍卫愣神之际,她摇响了手腕上的铃铛,清心悠长的声音响起,如魔音一般向四周扩散。
与此同时,蛇青放出了烟雾弹,又转身与水姨娘相视一笑。沈荣华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连成骏安排了人,只怕关键时刻用不上,没想到水姨娘也早有安排。
王统领出身江湖,熟悉帮派或组织联络的暗号,知道沈荣华早有安排,附到五皇子耳边低语了几句。五皇子以阴沉的眼神怒视沈荣华,无奈之下,他示意侍卫住手。沈慷也知道山竹和水姨娘放出暗号是在召唤同伙,知道沈荣华早已提前布局。但他很不甘心,吩咐随从、院丁和小厮拨弓张弩,随时向沈荣华发难。
沈荣华耸了耸肩,微笑道:“成王殿下,你怎么不让人动手了?我都等急了。”
五皇子咬牙切齿,“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就拜托成王殿下尽快动手。”沈荣华快意冷笑,冲四周挥手说:“成王殿下出身皇家,金枝玉叶,大老爷和三老爷都身份尊贵,王统领更是皇上身边的第一得意人。我身份低微,死不足惜,若有你们陪葬,我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成王殿下想杀我们,想必有人问起,也有一番有理有据的说辞。若我和你们能死到一处,不知成王殿下想好见到阎罗的说辞了没有,没想好也不急,还有时间。”
不知什么时候,梧桐苑周围的大树上、房顶上出现了许...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