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所有的鬼魂他都可以召得来，并且可以命令他们回答我认为合适的一切问题；条件只有一个，即我的问题必须限于他们所生活的那个时代之内。有一点对于我来说是靠得住的，那就是他们说的一定是实话，因为说谎这种才能在阴间派不上用场。

    我十分感激长官对我的恩惠。我们进了一间内殿，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花园里的情景。因为我首先想看的是宏伟壮观的场面，就希望看到阿尔贝拉战役后统率大军亚历山大大帝<font style="font-size: 9pt">[亚历山大大帝（公元前三五六至三二三），马其顿皇帝，征服波斯后建立亚历山大帝国。在阿尔贝拉战役中，他击溃了波斯大军。]</font>。长官随即手指一动，我们站着的窗户底下即刻就出现了一个大战场，亚历山大应召进殿来。他的希腊语我听起来非常吃力，可能是因为我自已会的也不多。他以自己的名誉向我担保，说他不是被毒死的，而是饮酒过度发高烧死的。

    接着我又见到了正在翻越阿尔卑斯山的汉尼拔<font style="font-size: 9pt">[汉尼拔（公元前二四七至一八二），古代非洲北部强国迦太基的军事家。公元前二一六年，他率领驻在西班牙的一支精锐的迎太基部队北上越过阿尔卑斯山直抵意大利北部，给罗马造成了严重的威胁。据李维所著历史记载，汉尼拔进军时，有大石挡道；汉尼拔下令把大石烧热，接着浇以食醋，大石就迎刃而解了。]</font>。他对我说，他的军营里一滴醋都没有了。

    我又看到凯撒和庞贝<font style="font-size: 9pt">[凯撒（公元前一二至四四）和庞贝（公元前一六至四八）都是罗马大将，两人和克拉苏缔结了秘密同盟（所谓的“三雄政治”），瓜分了罗马政权。公元前四九年，凯撒和庞贝之间发生了战争，结果庞贝遭到了失败。]</font>统率着各自的大军，正准备交战。我看到了在最后一次巨大胜利中的凯撒。我要求看一看罗马元老院在一间大厅里开会的情形，同时作为对照，也想看一看另一间大厅里稍后一点的某个朝代议会<font style="font-size: 9pt">[影射英国议会。]</font>开会是个什么样子。结果前者看起来像是英雄和半神半人在聚会，后者却像是一伙小贩、扒手、拦路强盗和恶霸。

    在我的请求下，长官作了一个手势让凯撒和布鲁脱斯<font style="font-size: 9pt">[马克布鲁脱斯（公元前七八至四二），反凯撒阴谋集团的首领之一。]</font>一起向我们走来。一见到布鲁脱斯，我不觉肃然起敬，从他的脸上的每一点，我都可以很容易地看出他至高无上的品德，坚定而大无畏的胸怀，最真诚的爱国心肠以及对于人类的热爱。我非常高兴看到这两个人已经能够互相理解。凯撒还坦率地向我承认：就是他一生最伟大的功绩，也远远赶不上布鲁脱斯因结果了他的一生而获得的光荣。我很荣幸和布鲁脱斯谈了很长时间的话；他告诉我，他和他的祖先优尼乌斯<font style="font-size: 9pt">[优尼乌斯布鲁脱斯是公元前五世纪的人，相传他是罗马的第一任执政官，建立了罗马共和国。]</font>、苏格拉底<font style="font-size: 9pt">[苏格拉底（公元前四六九至三九九），古希腊大哲学家。]</font>、依帕米浓达斯<font style="font-size: 9pt">[依帕米浓达斯（公元前四二o至三六二），古希腊西比斯城大将、政治家。]</font>、小伽图<font style="font-size: 9pt">[小伽图（公元前九五至四六），古罗马哲学家。]</font>和托马斯莫尔爵士<font style="font-size: 9pt">[托马斯莫尔爵士（一四七八至一五三五），英国哲学家、作家，乌托邦的作者。]</font>永远在一起，世上历朝历代都找不出第七个人够资格加入他们这个六人集团。

    为了满足我要把古代世界各个历史时期都摆到我面前来的奢望，大量著名的人物都被召唤来了，如果一一加以叙述，读者会感到沉闷无味。我让自己的眼睛得到满足的，主要是看到了那些推翻了暴君和篡位者的人，和那些为被压迫被侵害的民族争回自己权利的人。可是，我无法表达我心中获得的那种痛快，叫读者们读了也有同样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