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第二次算卦,第一次这里还是一片荒地,你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老人摆弄着铜钱,放进一个竹筒里,开始摇晃,铜钱发出一阵碰撞声,很清脆。
我不记得了。韩雨好奇地看着老人:您好像一直在这里,还记得当时算的卦辞吗
记得记得,你很特殊。老人思索了一下:本非池中物,遇雨就化龙,光耀九州辉,落ri似凤雏。
落ri似凤雏。韩雨喃喃念叨,凤雏,三国时和诸葛亮齐名的庞统,曾传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得天下。可惜中年早逝,自己岂不是和他差不多。难道真是命中注定。
韩雨不相信命,可是现在忽然觉得有点玄妙,老人在夕阳下也变得有点迷离,记忆里。老人似乎一直这样,就像城市的一粒尘埃,简单得没有人记住他。几十年前自己刚踏进这座城市他就很老,现在不知多少岁。
这一卦问什么老人催促了一句。
算了吧。韩雨有点害怕,前面已经没有路,算来算去都是毫无意义,拿出一张钞票放在桌上,默默无语,抬手示意妇人推着自己走。
算不算都是有缘,下次再见我为你免费。老人呵呵笑着。韩雨愕然转身:你说什么下次再见,还会有下次。
命由天定,你怎么知道没有下次。老人看了韩雨一眼,低下头小心把钱收起来,似乎很高兴,嘴里竟然哼起来:无根树,花正青,花酒神仙古到今
别墅内空荡荡的,到了二楼房间,妇人吃力地把韩雨抱上床,倚在枕头上,自己坐在床边,伸手抚摸着韩雨的脸颊:你瘦多了,还没有当年胖。
当年多好韩雨咳嗽了一下,声音嘶哑。妇人站起来:我给你倒点水吃药。
不用,你先坐着吧。韩雨拉住妇人的手,依依不舍。
那我叫别人。妇人四处望了望。
没有人。我想清静一下,都让他们走了,这几天也没有人来看我,我的遗嘱已经交给律师,已经没有价值。韩雨笑得有点苦涩,他公开名义上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就在他查出疾病治疗无门的那一天开始,明里暗里都在争夺。韩雨冷眼旁观,就像看一出戏,一出自己导演的戏。每个人在自己面前殷勤地表现着诉说着,一脸关切掩藏着无奈和焦急。韩雨的心越来越失落,午夜醒来面对洁白的天花板他会扪心自问,这些都是自己的亲人吗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已经不再,忠心耿耿的下属脸颊后也带着势利。
韩雨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却抓不住那种感觉,他可以准确抓住稍纵即逝的商机,却抓不住自己的心。
时ri无多,他有点累了,把遗嘱交给律师的那一天,所有人不约而同还给了他一份安宁,别墅里有时候静寂得可怕。韩雨知道公司上上下下都在忙,忙着生意,忙着围绕律师打听遗嘱的细节,忙着如何瓜分公司。唯有一个人悄悄来到身边,默默守候着他。而这个人是他一生唯一觉得亏欠的,那种亏欠刻骨铭心,用金钱难以弥补,可是他现在只剩下钱,花不完的钱。相对于大笔财富生命变得更加脆弱而短暂。
怎么能这样。妇人皱了皱眉:我打电话叫人。
电话还没有打,铃声已经响了起来,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韩总,我是王律师,遗嘱的事是不是再商量一下,他们一直在争吵,我恐怕公布的那一天会引起轩然大波。
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就按原来的办。韩雨挂了电话,顺手拔掉电话线:这下清净了,就剩下你和我。
是的,只有你和我。妇人动情地抱着韩雨的脑袋,韩雨依偎着她,恍惚间又回到了昔ri浪漫时光,山坡上彩蝶飞舞,鲜花盛开。
如果重新开始,你还会离开我吗妇人把脸颊贴在韩雨的头发上,轻声问,。。
再让我活一次,我不会要金钱财富权力和灯红酒绿,我只要。韩雨的回答有点答非所问,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夕阳的余晖照在窗帘上,一点点褪sè成灰黑,窗外那位算命的老人依旧在唱着张三丰的那首词无根树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
浮生事,苦海舟,荡去漂来不zi you。
无边无岸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
肯回头,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