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微微低头,看着对面女人们的裙角,心中默默地祈祷有人能来救场。
“谨妹妹如此关心云太医?”贤德妃元春淡淡一笑,看着听雨轩外细密的雨丝。
“呃……”感觉到自己的话的确有些不妥,谨贵人的脸上一白,不露痕迹的瞪了元妃一眼,又对边上的容贵妃,缓缓起身,对着太后深深福下,陪笑道,“太后和姐姐们不知道,臣妾有个弟弟,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吃了多少人参鹿茸的总也不见好。臣妾听闻云太医医术高明,想着能听云太医只言片语,或许能学到那么一点珍贵的医术也不一定。臣妾放肆了,求母后降罪。”
“罢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担心你娘家弟弟的身体,也是人之常情。”太后看了一眼蹲福在地上的谨贵人,淡然摆手,眼睛也看着外边的雨丝,不待谨贵人起身,便对边上的元妃说道:“听,这雨声越发的细密了。”
“是啊,俗话说,春雨贵如油,看来今年一定有好收成呢。”元春忙陪笑道。
“嗯,哀家如今什么都不盼,就是盼着百姓们能有好收成啊。”太后轻叹一声,轻轻点头。
哎呀,这皇上怎么还不来呢?
云轻庐坐在最下手,心里那个急啊。
细雨慢慢的下的大了。雨丝落在水池中浑圆的荷叶上,沙沙的声音逐渐变大,噼噼啪啪的搅得人心烦意乱。纵然池中美景,大珠小珠落玉盘,云轻庐也没半点心情欣赏。
“哎呦!快点,再找不到云太医,你们都别活了!”一个声音透过雨声传进听雨轩。云轻庐心头一喜——终于来了。
“谁在外边咋咋呼呼的?”太后不高兴了,蛾眉紧蹙,手中的茶盏也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禀太后!是皇上跟前的李公公,急诏云太医,说皇上刚才出御书房想来听雨轩陪太后听雨,突然一阵晕眩,脚底一滑,扭伤了脚踝。”张德喜匆忙进来,顾不得身上的衣衫被雨水打湿。
“这还了得?”太后惊起,众位妃嫔也吓得花容失色。
“母后,请准臣妾去伺候皇上。”
“你们去能做什么?云轻庐!你还不快去?”
“是,臣这就去,请太后和诸位娘娘不要随意走动,此时雨大地滑,还是小心凤体为是。”云轻庐趴在地上磕了个头,转身便除了听雨轩,身后的小太监连雨伞都来不及撑,他便跑出去了十多步。
“云太医……云太医您慢些!”小太监打着伞小跑跟上去。太后长叹一声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张德喜,皱着眉头说道:“你去瞧瞧皇上,看看他的脚伤如何,快去快回。”
张德喜忙答应一声,也撑着油纸伞离开听雨轩。
这一场雨下了一天一夜,黛玉也睡了一天一夜。
其间云轻庐来给她诊脉,都没醒。临走时云轻庐对晴雯嘱咐了些话,无非是一定要让王妃好好用饭,保证睡眠,好好静养之类的话。秋茉将他送至二门门口,眼睛里虽然有依依之意,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秋茉,好好照顾你们家王妃,我走了。”
“哎——”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女儿家的心思就是这样坚忍不拔。
“秋茉,王爷的脾气你也知道,如果你稍有不慎,恐怕万劫不复的不是你一个人。”云轻庐依然背转着身子。
“我知道,首先一个活不了的人就是我,然后是你,最后才是她。”秋茉无奈的笑笑,王爷一定会以诋毁主子清誉的罪名,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秋茉十分明白这些年王爷重用自己那是因为自己听话,对他不仅仅感恩戴德,且没有非分之想。王爷也知道自己心系云轻庐,所以每回云轻庐来,都会给自己留一点时间。正是水溶有意无意的纵容,所以才让秋茉有这份胆量。
雨停了。天地之间一片清新,连窗外的鸟鸣之声也透着一股清凉之意。
“主子,您总算是睡醒了。饿坏了吧?”晴雯坐在黛玉的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她精神还好,一双秀目也有精神了许多。
“嗯,我睡了多久?”
“好家伙,一天一夜呢,若不是云太医来诊脉,说让主子好好睡,不妨事。奴婢只怕早就把您给叫起来了。您这样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真是吓死奴婢了。”
“嗯,饿了。”黛玉点头,然后坐直了身子。
“好,银耳百合红豆粥好不好?”
“好。”黛玉真的饿了,此时无力多说一个字。
晴雯立刻出去,不多时秋茉端着粥和几个小菜进来。二人服侍黛玉吃了一碗粥,黛玉才起身换衣洗漱。
“这一天多,家中有什么事吗?”黛玉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专心致志给自己梳头的秋茉问道。
“没什么大事,只有一件,凤藻宫里的娘娘昨儿遣了一个叫抱琴的姑姑来看望王妃,带来了一只老山参,还有燕窝,阿胶等滋补品。因云太医嘱咐奴婢们不可打扰主子睡眠,所以那个姑姑只坐了一会儿,水大娘陪着她说了些客套话,就走了。”
抱琴?黛玉皱眉,难道自己生病的消息宫里都知道了?
“主子,您看这样好不好?”秋茉终于把黛玉的长发绾好,手中拿着一枚镶玉金簪在发髻处比量。
“换一个,不要金器。”黛玉摇头,看着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首饰,挑了一根盈绿的玉簪递给秋茉,这梳头的事情,还是紫鹃最合心意。
“是,这金器乃荣华富贵的象征,是女人们的梦想,怎么王妃却不喜欢?”秋茉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的问道。
“你也说了,荣华富贵只是梦想而已。”黛玉淡笑,并不多言。
秋茉也不敢多问,一时梳妆完毕,黛玉先去看了紫鹃,又去议事厅听管事们说了些家中事务,索性水安等人都是老家人,处世干练,是久经历练之人,很多事情并不用黛玉操心便处理妥当。
只是下午时分,林彤给黛玉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城南的绾苏绸缎铺昨日已经关门歇业。
“关了也好。你把绸缎铺的人重新筛选一下。但凡有一点疑惑之人全都不用。给他们两个月的工钱打发他们走吧。”黛玉并不着急,既然绸缎铺经营不下去,自然有经营不下去的理由,除了外部的侵袭挤兑之外,内部也一定有问题。所谓,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便是如此,当时黛玉听说四家店铺,唯有绸缎铺经营不下去的时候,便想到绸缎铺中必然有人生了异心。
“是,奴才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筛选出来的人怎么安置呢?是先到其他铺子里帮忙,还是……”
“不用,让他们歇息一些日子,该回家看望家人的就先回家看望亲人,有想远行游山玩水的也可以出去游玩放松。一个月后,这些人务必都回到京城待命。”黛玉把手中的名单折叠起来,放入随身的荷包之中,又对林彤说道:“明儿你早些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是,奴才还有一事,跟主子有关。”林彤看了看屋子里伺候的小丫头们,欲言又止。
黛玉不语,只看了一眼雪雁,雪雁便摆手带着众人出去。
“什么事?”黛玉端起茶来,细细品茶。
“奴才在大理寺牢狱中的一个朋友说,那个抬着金银珠宝来北静王府的女人昨晚死在了牢里。”林彤忧心忡忡的看着黛玉,轻声说道。
“哦,怎么死的?”黛玉虽然有些意外,但却并没有害怕。那个女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气,想必不是一般女子,她背后的主子定然也不是好想与的。
“虽然大理寺卿王怀恩对那女子用了重刑,但却不至于弄死她,听说这女子是因为中毒而死。”
“大理寺的监牢看来也不过如此。”黛玉冷笑,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奴才还听说,她临死之前,见过一个人,好像是宫中的娘娘。主子也要小心为上,宫中的是非恩怨沾上就代价惨重。奴才等时刻都为主子担忧。”
“我明白了,你们都放心吧。”黛玉重重点头,这件事情透着蹊跷,恐怕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昭阳宫,容贵妃侧坐在皇上身边,低着头用心的揉捏着皇上肿胀的脚踝,眼睛里满是心疼,但嘴上不多说一句话。
“好啦,你的手也该酸了。朕好多了!”皇上终于在沉思中醒来,觉得脚踝上的按摩越来越没力道,知道容贵妃的手定然是酸了。
“果然好些了?”容贵妃抬眼看着皇上,柔声道,“即便是好些了,也不可下地走动。皇上有什么事,只管差遣臣妾就是。”
“知道了,你如今比母后还唠叨。”
“皇上闲臣妾唠叨?若不是臣妾,皇上这会儿还在万寿宫呢,皇上还不领臣妾的情。若是皇上在臣妾这里随意走动,让太后知道了,又该责骂臣妾了。皇上也该为臣妾想想。”容妃轻言巧语,几句话把皇上逗笑了。
“好了好了,朕一句话,就招了你这么多话。”皇上无奈的摇头。容妃最大的好处就是,该装糊涂的时候装糊涂,时时刻刻给皇上留足了面子。就说这次皇上的脚崴伤的事情,元妃等人都一再的追问扭伤的原因,太后还把李德禄骂了一顿,唯有容贵妃不多说一句话。所以皇上选择来昭阳宫养伤,前前后后都让容贵妃伺候。
暗暗地长叹,皇上斜靠在身后的引枕上,云轻庐说她一直都在昏睡,不知这会儿醒了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