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要不,我送你回家?”冯紫英看着宝玉失魂落魄的样子十分的担心,拉着他便往回走。
“紫英,我不想回家,咱们找个地方,喝酒去如何?”宝玉笑了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十倍。
兄弟伤心之时,冯紫英自然要舍命相陪,何况今儿这事还是自己惹出来的,若是不拉着宝玉来看什么轻纱罗,自然也遇不到这种事。所以冯紫英当即答应,拍了拍胸脯说:“好,那兄弟我就请二爷去琼花楼喝两杯,如何?”
“好,就琼花楼。不过今儿不用你做东。你能陪着我,我就很开心了。”这种时候还有一个兄弟肯陪着自己买醉,宝玉便觉得还算有点欣慰。
宝玉和冯紫英二人喝的酩酊大醉,从琼花楼里出来之后,茗烟扶着宝玉,和冯紫英道别。
“扶二爷回家,让他多喝水。好好地睡一觉就没事了。”冯紫英比宝玉喝的少,原本酒量也比宝玉高,所以他虽然也醉了,但还不至于不醒人事。
“得了冯公子,奴才知道了。您慢走啊。”茗烟点头哈腰的跟冯紫英告别,牵着马扶着宝玉往荣国府的方向走。
迎面走来一队人马,为首的人一身紫红色的朝服,头戴王冠,正是最近忙于政务无暇回家的水溶。茗烟忙扶着宝玉往边上靠靠,给水溶让路。水溶却借着灯光看清楚了路边站着的人是宝玉,于是翻身下马,走到宝玉跟前问道:“这不是宝玉吗?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
“小的参见王爷,我们二爷在琼花楼喝酒,喝多了……”
“哦,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小王派个人把你们送回去?”水溶有些日子没见宝玉了,原来二人关系不错,但如今自己是监政王爷,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早就抛到脑后,凭他的性子,自然不会同宝玉再有什么来往,但到底他是黛玉的表兄,水溶总不能连句客套话也不说。
“不敢有劳王爷,奴才能照顾我们二爷回家,就快到了。”茗烟伶俐,对着水溶躬身行礼。
“恩,小心点。”水溶点点头,转身上马带着下人离开。
宝玉被茗烟扶着回到荣国府的时候,贾母和王夫人正担心的要死,见他这副模样回来,又心疼的要命,原本发狠等他回来要好好地管教一顿,此刻也都忘了。贾母一叠声的叫人准备醒酒汤来,又看着他在自己房里睡下方安心。
宝钗比宝玉早回来半个时辰,原本她也很担心宝玉有事,让自己这个新婚的名誉上的二奶奶这就守了寡。便一直躲在一边垂泪。此时见宝玉回来无事,便也放心了些。
宝玉不回房,她也只好守在他的身边。如今宝玉是她的夫,也是她的天。
众人安顿下来,贾母也叫王夫人回房歇息,自己也要进去躺下。宝玉因要吃茶,睁开眼睛唤人。宝钗忙应声倒茶来,宝玉透过朦胧的烛光看清了这张脸,心中的愤懑如火山一般爆发,抬手打翻了茶盏,又劈脸给了宝钗一记耳光。
宝钗毫无防备,从不见宝玉发这样的火,一时怔住,不知所以。
贾母听见声音出来看时,却见宝玉指着宝钗怒道:“你既然看不上我,当初为什么要死乞白赖的嫁给我?如今你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还有脸回这个家门?像你这等不知廉耻,败坏家风的女人,很该乱棍打死,拖出去喂狗罢了!”
宝玉从小到大,别说骂出这种骇人听闻的话,对着家中的姐妹,就是大气也不曾呵过,原本贾母还在担心,这孩子好是好,就是太软弱,没什么骨气。可如今竟然骂出这样的话来,可见是宝钗真真惹恼了他。
“发生了什么事?”贾母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听见宝玉这样骂人,依然镇定的坐了下来,然后转头对边上的鸳鸯说:“叫人把太太请来,再把跟宝玉的小厮找来。”
宝钗感觉到一阵晕眩,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住了。但她依然高贵的站在那里,淡淡的看着愤怒的宝玉,眼睛里带着一丝不屑。若不是你家贪图我家的财产,我又何必嫁入你家受罪?
王夫人听到贾母叫,原本换了衣服准备睡了,但还是急匆匆的赶来,茗烟因住在下人的院子里,虽然婆子们去传了,但是总没王夫人来的快。
“老太太。”王夫人进门来,看见这一副阵势有些不明白,宝玉的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不看宝钗,贾母气的浑身哆嗦,也不言不语。而宝钗就那样站在那里,仿佛这一切跟她无关。
“瞧瞧你找的好媳妇!瞧瞧你找的好媳妇!你让宝玉说说,她都在外边做了什么?”贾母哆哆嗦嗦,抬手指着宝钗,脸上早就被气的没了血色。
“出了什么事?宝玉,还不快说?”王夫人暗叫不好,东窗事发了。
“母亲,薛氏不贞,今天我要休妻。”宝玉闹了一通,心中的愤懑发泄了许多,酒也醒了。
“不贞?此话从何说起?”王夫人故作不知,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来,转脸看看宝钗,又问着宝玉。
“今日我瞧见她在大街上,同一个男人眉来眼去,说了几句话就跟着人家走了。还有,如果她果然是被冤枉的,你们找个稳婆子来验看一番,反正成婚一来,我总没碰过她一手指。”宝玉盛怒之下,思路倒也清晰。
“好,找人来!”贾母也愤怒了,这种女人留在家里败坏门风,辱没祖宗,是万万不行的。
“老太太!”王夫人急忙跪倒在贾母面前,流泪道:“老太太息怒。这虽然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但却张扬不得。”
“那我们就任凭这样一个娼妇在我家登堂入室,风风光光的做我们家的少奶奶?你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我便是这口气上不来就死了,也没脸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老太太先息怒,保重身子要紧。”王夫人一边劝贾母,一边回头呵斥宝钗:“你还不跪倒外边去,还嫌没把老太太气死吗?”
宝钗闻言,福了福身子,转身便走。
“你站住!”宝玉上前拦住她的去路,然后转头对着王夫人说:“母亲,今天这事若是不分说个明白,儿子就一头碰死在这里。反正儿子出去也没脸见人。今儿这事,也不单单儿子一个人看见!”
王夫人一听这事还有外人看见,脑袋便嗡的一声,眼前一阵昏眩,有点跪不稳,晃了晃身子,瘫坐在地上。
这个时候,茗烟也被带了来,在廊檐下等着传唤。
贾母瞪着宝钗,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自己说呢,还是要我找稳婆来验看?”
宝钗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这事儿太太说了算。反正宝钗的事情,从来都不瞒着太太。”
晴天霹雳!
贾母气的脸色蜡黄,指着王夫人,瞪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终于身子一挺,“噗”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然后直挺挺的晕死过去。
“老太太!”宝玉吓傻了,疾步冲到贾母跟前,抱着她大声哭喊。
荣庆堂里,一片混乱。下人们奔走相告,急唤太医。惊动了贾政,而后贾赦和邢夫人也闻讯赶来。贾琏和凤姐儿自然也慌慌张张的赶来伺候。整个荣国府一片大乱。
贾母终于在嘈杂的呼唤中醒过来,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把薛氏休出荣国府。从此以后,贾家和薛家没有任何关系。”说完这句话之后,贾母再度昏迷。而且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太医说老太太是因为骤然受到打击而心力憔悴,休息一阵子,好好调养就没事了。
众人彻夜未眠,清晨时丫头们进来把灯烛熄灭,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所以大家谁也不敢回去睡。贾政和贾赦商议了几句,老太太的话他们弟兄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贾家向来自诩为诗礼之族,定然不会做出不孝的事情。况且贾母被气成这样,十有八九是发生了什么丢人的事情。
贾赦对这些事情不怎么上心,只说:“这是二弟的家事,二弟自己处置好了,做哥哥的没什么意见,只要不忤逆老太太就好。”
贾政点头,叫着王夫人,宝玉和宝钗出了荣庆堂,奔荣禧堂而去。
纸是保不住火的。当稳婆把宝钗带进内室,将她身上的衣衫褪尽,看着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吻痕,很多事情都没有必要再做下去了。
贾政命宝玉写了休书,以妇人无德之名,把宝钗休出家门。因失德之事,辱没贾门的门风,所以宝钗的嫁妆财务,一律不退还娘家。宝钗只把随来的两个丫头莺儿和文杏带走了。而薛家也无法再从荣国府住下去。连日收拾东西,搬出了荣国府,住回了薛家在京都的老宅。
贾母终于醒来,但人已经是灯尽油枯之时。老人上了年纪,都经不住这样的折腾,饶是贾母平时极看重保养,也经受不住这样致命的打击。
黛玉收到荣国府派人送来的消息,说贾母病重已经是两日之后了。那天她在议事厅听管事们回话,便有家人进来回道:“荣国府琏二爷求见。”
原本不想见,但想到贾琏来必定是有不得已之事,自己从自己从那个门口里嫁出来,便同他们断了来往,即便有事也不过是派个家人过去瞧瞧罢了,所以贾琏亲自来,黛玉还是见了他。
老太太病了,而且这一病,恐怕再也好不起来了。
黛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还是狠狠地痛了一下。毕竟那个老人曾经关爱过自己,尽管那种关爱是那样的苍白。
“琏二爷请先回去,本宫收拾一下就来。”黛玉说着,徐徐起身,最终她还是决定回去看看。或许这是最后一面了。
贾琏听说黛玉肯回去,立刻感激的跪拜下去。要知道此时贾母叼着一口气,非要等黛玉回来见一面不可。
黛玉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因贾母病着,她便选了一件喜庆颜色的衣服,艳艳的紫色,银色丝线绣着大朵的芙蓉,华贵而不是清雅。
丫头也没带几个,只带着紫鹃和雪雁,晴雯和莲籽留下看屋子,婆子媳妇也只带了两个,随身的家人依然是静影堂的水啸带着护卫,水安自然是一同随去,准备着万一有事,也好帮着打点一下。
宝钗被休的事情黛玉还不知道。这种事情虽然传的很快,但北静王府的人没有谁敢去王妃面前传这些,因为大家都知道王妃最烦有人议论别家的家事。所以黛玉进了荣国府的大门之后,看见出来迎接自己的王夫人等一种女眷里没有宝钗,忍不住愣了一下。
“臣妾等恭迎王妃!”王夫人带着女眷们在荣庆堂的院子里给黛玉磕头。恍惚中黛玉又想起当初自己初到荣国府的情景。想起那时自己还是个六岁的孩子,比家里的婧瑶只大了一岁,真是恍然如梦。
“都起来吧。外祖母病情如何?”黛玉抬抬手,边上的两个媳妇便上前去把王夫人和邢夫人扶起来,凤姐儿李纨等人便跟着起身。
“回王妃的话,只怕不大好。太医已经在家里住了三日不敢放回去。只是老太太一直念叨着王妃,只怕见一见王妃,也能好几分。”王夫人躬身回道。
“嗯,那咱们快些进去吧。”黛玉往前走了两步,又站住脚步,回头对紫鹃说:“你和雪雁进来也就罢了,剩下的人都在外边伺候,外祖母病着,你们都安静些,不要吵闹。”
王夫人听了这话,立刻对凤姐儿说:“不相干的人都退出去吧,别在这里围着,大热的天气味不好,别腌臜了王妃。”
凤姐儿忙答应一声,带着管家婆子等人一并退下,只有王夫人和邢夫人,还有李纨尤氏伺候着黛玉进了贾母的屋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