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断书。尽管李军回来之前,还专门将药物包装处理过,涉及到“癌”字样的药品,都撕掉了包装,但老太太还是在箱子夹层看到了这种初步诊断病例。
她看到病例的一瞬间,差点站不稳了。整个人,脑子都是嗡嗡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反反复复看了这个初步病例,怎么都不相信儿子会出现这种问题。
联想到白天看到儿子消瘦的面庞,以及搬桌子的有气无力,她更加确信自己看到的就是真实情况。而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整个世界轰然塌掉了。
那一瞬间,她站在李军的房间里,手里拿着诊断病例,一直在哆嗦,腿都站不直,只好坐在床边。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流了一会,又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真实的,于是又擦掉眼泪,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地再看,发现仍然是真实的。
没错,儿子就是胃癌,还做了手术,切了一部分。
“这么大的事,怎么就没给我和老李说一声呢?”老太太自言自语,手直哆嗦。她慢慢扶着床前的写字台边沿,用尽全力站起来,将病例原样子塞回李军的皮箱夹层里,塞完之后,又检查一下是否恢复原样了。
她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便很快想着这事不能让儿子知道自己知道了。迅速出了房间,晚上晚饭也没吃。老爷子热了中午的饭菜后,她还是没啥胃口,直接上床侧身睡了下来。
老爷子见状起疑,追问怎么回事。老太太思索再三,将自己的怀疑跟看到的情况,给他都说了,老爷子表现得稍微冷静一些,说:“老伴儿,这事军军不说的话,我们还是别提了。免得给他增加心里负担。只有等回头找机会,暗示他赶紧去医院再检查治疗。哎,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这让我们今后怎么办呢?”
老太太听到这话,更是忍不住眼泪直流,终于蒙着头,呜呜哭了出来。
老爷子轻声安慰说:“你心里难受我知道,这就是命,能有啥办法。想哭就哭吧,但声音大了会惊动军军,他自己肯定也很难受的。你看晚上他都没在家吃饭,明显是怕我们疑心而难受。”
老太太哭着说:“我···我这是造什么孽了!唯一一个儿子还得绝症,现在想哭都还不能大声哭。老李,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老爷子侧身抱着老太太,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闷声不响,眼泪顺着侧脸直接流到耳窝里,灼热灼热的。
而此时,隔壁次卧的李军,躺在床上,已经听到老两口的对话了。他确信二人是已经知道自己得癌症的事了。但此时,他还是没有打算直接表明自己这个病的情况。
在老人面前,有时候,我们要将自己定位成一个小孩子。只有自己是小孩子,老年人才能明正言顺的当老人。
想到这里,李军双手紧握,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长叹一口气。
如果直接告诉老两口,他们的宝贝儿子得绝症了,两人能接受么?
如果不告诉老两口,那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还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俩的面前么?
有时候选择题真是最让人受煎熬的。成年人,也需要选择。而且有时候成年人的选择更加残酷,更加毫无人性而言。
李军又失眠了,他努力坐起来,拉开床头的电线开关,将皮箱打开。
他想找一下关于蓉都的记忆,或者说关于过去生活的一些记忆,但皮箱里,除了简单的几件衣服之外,也没啥值得让回忆泛滥的物品了。
那本写满诗歌的笔记本,他几次想打开看看,但看到日记本的封面,心里就难受,也就没有勇气再打开了。但是,在这个有些凉意的夏天夜晚,他想起了远在加拿大的陈虹和刘莲茹,以及在东川此刻也许正在睡觉的林淑琴。
陈虹那边此刻是大白天,她会在做什么呢?这么久了,她会不会也在想着我们呢?
而林淑琴,她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她更不会知道自己此刻的情况,她已为人妻,也和过去告别了。那么,自己还有啥必要想到她了呢?
李军起身站在床边,看着窗外不远处的江面,挖沙轮船上,星火点点,若隐若现。
隔壁房间里,老太太隐约的呜咽声,传到李军的耳朵里,像一把尖刀,时不时地刺一下他的耳膜。在这一瞬间,李军决定天亮之后去找黎斌。
他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种惊天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