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往城市的途中,灵凝见远处的云彩间现出晚霞,于是想着:“我何不将这晚霞的霞光也采一些来,送给隐娘?”
于是就乘着彩鸾朝晚霞飞去,这晚霞看着虽近,其实却远,飞了一阵,她无意间低下头去,却山林间有人艰难地走着,不由怔了一怔。
那人身穿黑甲,背生双翅,分明就是黑羽。
黑羽紧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跄踉地走进山洞,血,一滴一滴地从她手缝间溢出,滑过黑甲,滴落在地。
进入洞中,虽然想要继续支撑,却还是扑的一声跪倒在地,使劲地喘着。
“你受伤了?!”幽芮姥姥盘膝坐着,“是谁伤了你?”
她张开口,却无法回答。
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捧着宝珠身穿白衣的女孩儿是谁。
幽芮姥姥却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她看着黑羽,冷冷地道:“收魂筒呢?”
“被人抢走了。”黑羽虚弱地回答。
“没用的东西。”幽芮姥姥冷哼一声,周围本就看不到有孤魂野鬼,而以她现在的状态亦无法自己去杀人以食用生魂,没有收魂筒,黑羽就无法把找到的鬼魂带给她。
“你不是说不会让我失望么?”幽芮姥姥淡淡地道,“以你现在的伤势,既无法再去寻找五彩石,也无法再替我收集生魂,你还能做什么?”
“我还能做一件事。”虽然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一阵苍白,黑羽的语气仍是僵硬得有如生铁,她移到幽芮姥姥身后,也不知是施了什么术法,一道淡红色的血影从幽芮姥姥身上快速地向她流去。这样的状况只持续了一会儿,她便猛地喷出鲜血,颓然倒地。幽芮姥姥却一跃而起,身上被紫煞刀所伤的伤口奇迹般地消失不见。
“地元血嫁之术?”幽芮姥姥看着倒在地上身体颤动的黑羽,脸上闪过讶异的光芒,却很快又变得冷漠,“很好,看来我确实是没有白白养你。”
在黑羽的胸口,不但被幻像所伤的伤口仍然留着,还莫名地多了一道散出淡淡紫气的刀伤。
幽芮姥姥身上残留的伤势,全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你放心。”幽芮姥姥持着柱杖,连看也不再看黑羽一眼,“等姥姥得到了五彩石,如果那时你还活着,姥姥一定会来救你。就算来不及,等姥姥重振我夜叉族之日,亦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说完,幽芮姥姥便要往洞外掠去。
黑羽却突然大笑起来,明明倒在地上,连动弹的力气也已失去,明明胸口的血水止不住地渗往地面,让她变得越来越虚弱,然而她的笑声却震得连山洞都在摇晃。
“你笑什么?”幽芮姥姥皱了皱眉,回过头来看着她。
“姥姥。”黑羽的声音中透着冰冷冷的讽刺,“你就真的不想知道,刚才是谁伤了我么?”
幽芮姥姥问:“是谁?”
黑羽仍在笑着,她艰难地伸出手,将胸前早已碎裂的黑甲一片片地剥开。虽然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但她的眼睛竟带着奇怪的笑。在她那早已被鲜血染红了的胸口处,现出两个伤口,一个是她以地元血嫁之术从幽芮姥姥身上转移过来的刀伤,还有一个,却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看上去焦黑一片。
幽芮姥姥失声道:“你竟是被他所伤?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羽仍在笑着,伤她的其实只是一个幻影,并非真正的雷光护法显圣真君,但这已经无所谓了。不管那白衣女孩是怎么做到的,对她来说,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活下去。
就算幽芮姥姥真的得到了五彩石,也绝不会来救她。
伤口溢出的血水已变成了黑色,她失神地看着幽芮姥姥,缓缓地念道:“燕山此际瑞烟笼,雷起东南助晓风;霹雳声中惊蝶梦,电光影里发尘蒙……”
幽芮姥姥紧紧盯着黑羽,却怎么也无法压住内心的震动,那本就有如枯树般的皱纹紧紧地叠在一起,那她显得更加苍老。
黑羽一直笑着,笑声中透着尖锐的痛,她看着幽芮姥姥,轻声地唤道:“娘……”
“你叫我什么?”幽芮姥姥厉声喝道。
“直到现在,你还不想让我知道么?”黑羽凄凉地道,“你根本就不是姥姥,真正的姥姥,早已经被你杀死了。”
幽芮姥姥沉默一阵,紧接着,她皮肤上的枯皱快速地褪去,整个人也莫名地高了许多。只是一瞬间,她那本是老迈不堪的形貌就完全换了模样,变成了一个与黑羽相貌接近的美妇。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她看着黑羽,眼中闪过厉芒。
“从一开始。”黑羽紧捂着胸口,仿佛要压住的不是从伤口流出的血,而是从心中溢出的痛,“你杀死姥姥的时候,我其实一直就躲在旁边。那个时候,姥姥其实是想把你放了,她把我也带到了那里,想要让我们母女一同离开,但是你却弄错了,你以为姥姥是要按族规处置你,竟连话也不等她说完就突然出手杀了她,再伪装成姥姥的模样。只是那时候的你实在是太紧张了,紧张得根本就没注意到你的女儿一直躲在旁边,把你所做的事……全都看了进去……”
美妇紧紧地盯着黑羽,然而在黑羽那逐渐失去焦点的眼睛里,她所看到的只有那奇怪的笑。她从来就看不懂这个女儿,就像她看不懂那个男人一样。她无法理解,这个孩子既然早就知道她的伪装,为什么却能够隐瞒这么多年。那时候的孟伊儿明明还只是一个孩子,却能够将看到的一切全都隐藏在心中,不让任何人知道。
她无法明白,既然这孩子明明知道这些年来始终以冷漠和残酷对待她的,其实是她的亲生母亲,为什么在她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怨恨,唯一能够看到的……只有笑?<...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