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鱼薯条刚上桌时,艾瑞克等小年轻纷纷惊呼:“哇哦,这个炸鱼似乎特别香,还是我的错觉?”
雷蒙小姐第一口就鉴定成功:“就是这样牛油味儿,第一口就能让人打心眼里暖和起来。”
等秦椒过来询问意见,她温柔又感激地看向秦椒:“亲爱的孩子,你给我的这一份,是黑线鳕,对吗?”
秦椒点点头:“亨利告诉我,你是在赫尔港出生和长大的,我猜你会更偏爱黑线鳕。”
“哦是的,是的,那里是昔日英国最大的渔港,我就是数着拖网渔船学会数数的。”
同大多数上了年纪的人一样,老小姐对如今的饮食风气不以为然。
“现在的人如果不看菜单,就分辨不了真鳕鱼和黑线鳕,还说什么吃起来都一样,根本不一样好吗?都怪如今科技太发达,大家习惯了从大型超市购买冷冻包装,舌头都退化了。”
秦椒不禁莞尔,想起自家奶奶也常抱怨大棚蔬菜没滋味,久煮不坨的“棍棍面”根本不算面……老年人激动起来,银发曳曳,皱纹的耸动都一模一样。
她挨着雷蒙小姐坐下,认真同她讨论两种鱼的区别。
“怎么可能尝不出来?黑线鳕的风味明显得多。”雷蒙小姐对伦敦人更喜爱真鳕鱼表示不满,“鳕鱼肉的确更饱满细嫩,但是水当当。黑线鳕的肉质更加细嫩,却不容易破碎,吃起来也更香。”
“没错!”秦椒说自己预先用盐裹住真鳕鱼肉一两分钟,吸取多余的水分,还要轻轻拍打让肉质变得更紧实,以免炸出来的口感软烂。黑线鳕就用不着这样麻烦。
“这个办法……哦,这个办法我太熟悉了!伦敦的厨师习惯用干面粉,只有北方产鱼区的人才会这样聪明的处理鱼类!”雷蒙小姐立刻紧盯着她看,“我说得对不对,亲爱的?”
“在北约克荒野小火车上,一个好心的太太教我的。她就是赫尔港人,所以我才会知道你们更喜欢黑线鳕。”
“赫尔港人喜爱黑线鳕胜过一切鱼类。”灰绿色的眼睛里忽然蒙了一层水雾,老小姐仓促地用手掩住了嘴,似乎情难自禁。
秦椒有点不知所措,老亨利已从桌对面站起身,轻轻拍了拍雷蒙小姐搭在桌上的那只手,又放进一条手帕。
过了好一会儿,雷蒙小姐才告诉秦椒:二战时为了保证港口畅通,向全国提供足够的鱼肉,她的祖父和父亲同当地很多渔民一起,志愿加入皇家海军去扫除鱼雷,在德军火力封锁下捞捕。
雷蒙小姐说,她当年只有三四岁,对父亲印象并不深刻,却始终记得两条粗壮的腿,长靴和裤子上都是海潮的腥气,以及每次出门前都会乐呵呵来一句:
“等爸爸回家,小黛西就有鱼肉吃了!最新鲜的黑线鳕!”
“最后那次,他没能回家。”雷蒙小姐眼圈红通通的,口气委屈得像个孩子,“起初大家只是说失踪,海上那么大,总有人会迷失方向。我们等了很多年后,才在一万五千名渔夫牺牲名单里,找到他们的名字。”
秦椒搂住雷蒙小姐,周围其他人也因这个故事沉默下来。偌大的前厅里,只有雷蒙小姐叹息低语:“对赫尔港人来说,黑线鳕是爱与家庭的味道,也是血泪和痛苦的味道,全世界唯一的,最好的味道。”
秦椒的眼角也不自觉红了起来。
她出国前的那个正月十五,家里张罗了一大桌菜,饭桌上充满了温馨的年味儿。妈妈给她煮汤圆时,突然红了眼圈,说她的外婆还在世时,这样的黑芝麻汤圆能吃八个。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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