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冷寂在滕云深的血管中流动。他正在失去温度,那不仅仅只是温度计里的水银柱标示出来的体温,而是更为鲜明更为抽象的东西……能量,活力,生气。
滕云深跪倒在地。
他释放了光辉,黑暗随之而来。死亡掀起寒冬的帷幕,来到了他的身边。死亡喋喋不休。“来吧。”它说,“到我这里来。”
滕云深抬起缺乏实感的手,再次照亮四周,犹如举着一把昏昏欲睡的火炬。
死亡无处不在,影影憧憧,空气沉到了地底下去,死亡吞没了万事万物。他的手臂变得透明,变得轻盈。他的眼皮却越来越重。
光辉是苍白的,光辉是冰冷的,仿佛一团阴森森的鬼火。然而,那毕竟是光,可以照亮视野里一点点褪去了色彩的线条。
“你还是不明白?”
之前嘲笑滕云深的声音又开口了,死亡立刻闭上嘴,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一旁。
滕云深一度以为那个声音和死亡的低语一样,它们只是哀乐里两个高低不同的音符。这下子,他注意到了两个声音之间的区别。声音的主人是个年轻的男子,而死亡不过是被滕云深赋予了人格的不可名状之物罢了。死亡抓住了他的软弱,而年轻男子的声音里始终透发着坚定。
“看着你的骨头。”他说。
滕云深将发光之手盖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死亡深入骨髓。死亡的颜色比滕云深想象的更为苍白……苍白也仅仅是人类的辞典里最为接近的一个形容而已。万事万物的辐射,光,情感,在死亡中沉淀。它迸发出了纯粹的独特色彩。死亡打磨了滕云深的骨头,使之透过朦朦胧胧的皮肤,倒映出滕云深死后的面孔。
那张面孔与现在的面孔相去不远。滕云深的心脏还在有力地跳动着,却徐徐跳向了又一条未知的坐标轴。
那条坐标轴以现世为基点,延伸向永远的沉寂。
年轻人的语气里带着显著的迟疑:“你真是胆大妄为,居然引导死亡的能量在自己的身体里流动。你以为这是什么?冬天的力量吗?”
滕云深张开嘴:“哈。”他发出的声音与死而复生的巫师一样,流露着对生命的渴望。但是,就连这样不自然的情感,也是虚假的。他的内心空无一物,是死亡的世界赋予了他对于生命色彩的渴望。
年轻人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漆黑的匣子,并打开了它。滕云深听见了响亮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沉寂的气氛。具有实体的灵质在匣子里跳动,洒下雨点般的光芒。
滕云深被年轻人提着后颈拎了起来。他放下手,火炬熄灭。滕云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匣中之物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跳动的灵质滑入他的喉咙之中。一些与生命一同诞生却久已被遗忘的记忆弥漫开来。心脏、血管、脊髓、四肢、五官、骨骼……渐渐在母亲的温暖里具有了细致的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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