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稍稍活动关节,就会激起刺耳的摩擦声,仿佛他在摆弄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一台锈迹斑斑的机器。潮湿的火花四下迸溅,影子们避之唯恐不及。
滕云深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影子的世界。在阳光之下,战斗法师的胳膊上泛动着崭新的金属光泽,冷硬的银灰色在肌理之下微微起伏,斑驳的锈迹掉了一地。他恢复了活动能力。
滕云深立刻拽住了还在试着收回重力线的巫师。重力是万事万物的基准。钢铁结构无法容纳影子的魔力,却对重量仍旧敏感,与血肉之躯并无二致。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烂了对方的脑袋。
第四阶的巫师被吓住了,他从未见过能够在暗影中穿行的钢铁法师。滕云深转向他,巫师匆匆忙忙从空气里伸出第三只拳头,将之重重击倒在地。
巫师唤出了浑身带刺的超形。
滕云深抬起头来,尝试看清超形的样貌。但敌人又给了他一记闪光掌。巫师以自身的光辉法力否定了滕云深的钢铁法力。
战斗法师逃向了荒草堆里。他的身体里尚且存储着一定量的钢铁魔力,然而,巫师抑制了他的身体机制,使得他无法运用这一魔力。战斗法师感受得到钢铁的坚硬,他离它只有一墙之隔,可他就是无法碰到它。
砰!滕云深跌倒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蛇一样的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踝。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是,花花绿绿的光滑鳞片是如此的真实,比整个冬天都要冷。毒兽张开锐利的牙齿,咬开了滕云深的小腿。衰亡在他的血液中流淌。
战斗法师盯着毒蛇的眼睛,栩栩如生,但它们仍然是空洞的。他意识到巫师作了一首诗,将漫无边际的荒草与毒蛇联系在了一起。毒蛇不只一头,黄昏的风卷起了波浪的声音,数之不尽的毒蛇从草丛里冒了出来。他转过头去,急切地寻找自己的影子。绚烂的晚霞轻抚着大地,他的影子只是……影子,它以规规矩矩的形状躺在地上,他无法从中唤起妖魔。
一小块脏兮兮的玻璃吸引了滕云深的注意力。他爬了过去,瞧见了自己的脸。镜子里的年轻人有着紧绷绷的表情,仿佛戴着一张在古典戏剧表演中使用的面具。那是一张战士的面孔,苦恼,疲倦,却依然能够杀人。
说起来,在对将来做出规划的时候,森林法师为他准备的东西里就有镜子……他将魔力注入了玻璃里,一下抓住了镜子的奥秘。
镜像与暗影截然不同。那是另一个世界,镜中花,水中月,色彩鲜明,却又透发着饱满的虚幻能量。滕云深将这样的能量抽了出来,释放到了空气里。
镜面灰扑扑的,它映现出来的世界也就雾蒙蒙的。
粗糙的噪点连成一条条细线,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吵闹着。真名在巫师的掌控下分崩离析。一切都犹如雾里看花般模糊不清。他感受不到清晰的意象,它被篡改了,沦为光怪陆离的虚像。
毒蛇只余下密密麻麻的斑点,在泥土里有气无力地蠕动着。
滕云深转动镜面。巫师眯起眼睛,避开了刺眼的光线。他抬起了手掌,准备故技重施,而这一手总是屡试不爽。滕云深先一步躲进了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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