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拍打在大帐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一首感叹如今局势的悲歌。
望着地面被黑甲军斥候带进来的泥水,消瘦将军想到了一件事情,微蹙着眉头,用他满是老茧的手从一堆文书中抽出了最为厚重的一封文书,说道:“即便不满丞相对于军队的插手,但是还是要承认这位丞相的睿智”
狰狞将军从他手里接过文书,皱着眉好奇道:“这是什么?”
随着他将这封文书打开,将里面极其短暂的内容以飞快的速度浏览之后,他这张十分狰狞的面庞上浮现出一股阴沉之色,宛如成了一条真正的毒蛇,他寒声道:“这是真还是假?”
“文书是很久之前就发下来的,应该只是推断,但是那位丞相既然敢下这样的推断,自然有一定的把握。”
狰狞将军深深蹙着眉头,知晓那位肥胖得让人不免反胃的丞相却是没有下错过推断,不免认真起来,道:“既然如此,来的人更不应该止铃铛剑仙,要知道这个大逆领袖既然要来,那么卫剑一定会伴其左右,公输丞相深知此理,一个铃铛剑仙又哪里够?”
消瘦将军还准备说些什么,帐外忽然传出一些此时并不应该出现的动静,兵刃出鞘的声音夹杂着雨声响在帐外。
两位将军脸色一变,连忙走出帐外。
密集的雨线很快就打湿了他们的紧束的头发,两张满是铁血男儿之气的脸庞在看到外面情况之后立刻同时出现了错愕。
一名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正一步一步穿过大帐外的数千大军中央,向着林中走去。穿着一身无比朴素的衣裳她闲庭若步地走在大雨中,但是偏偏所有的雨线都避开了她,所以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被雨水打湿的地方,但是就是这股平凡又给人一种天神降世之感,那浑身上下不自觉露出的出尘气息是如此与其形象相矛盾,这孤傲得凌驾于天地的气息丝毫没假。
无坚不摧的黑甲军就这样一点一点被她撕出一个豁口。
所有的黑甲军军士拿着手中的兵刃,却根本生不出阻拦的意思,就连几位副将因不知如何处理而没能传出最正确的指令,正准备向大帐内两位将军禀报的他们,在看到两位将军出来的一刻才不由松了口气。
就在两位将军出来的同时,这位中年妇女才悠然停下脚步,静静地看向了两人。
平静无比的眼神,一眼似乎看破皮表,两位茹毛饮血的将军都不由为之一颤,不过能作为黑甲军七大分将军之一,自然也是极其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极快便平静下来。
哪怕先前有再不敬的言语和态度,但是对方始终是大武王朝最顶尖的战力,在真正面对的一刻,两位将军威武无比的将军都发自内心地对这位女子生出崇高的敬意,深深低下头,踏着一地的淤泥积水快步走到了妇女的面前,齐声道:
“末将贺成节拜见剑仙。”
“末将隆呈力拜见剑仙。”
两位将军声音刚止,哪怕是中州最强的黑甲军军士都不由发出一声惊呼,对女子身份而感到震惊,随即感到释然,试问天下除了铃铛剑仙外还有哪一个女子能够有如此魄力震慑到数千黑甲军?还有那里一个能够拥有这等傲气?
在惊呼声刚刚传出的同时,所有的黑甲军军士全体跪倒在地,满是积水的地面被他们的跪倒而溅起无数浪花,齐声道:“黑甲军正七军拜见拜见剑仙。”
妇女背负着双手,她的后背上背着一把剑,一把尾巴处挂着铃铛的剑,在她负手这一个动作之间,铃铛在这片骤然寂静得只剩雨声的土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声响。
在无数崇敬的目光中妇人微微仰头,看向了天空,阴沉的天空照应着她这张十年里一直阴沉的面容,心中骤升惆怅,就是她生出惆怅的同时,地上的野草竟然纷纷再弯下了几分腰。
十年里她虽然不再活跃在大众视野,但是从来没有人忘记了她的名字。十年里她老了几乎三十岁,当年惹得万人倾倒的貌美已然逝去在岁月的长河里,她用她已经不复当年清脆的声音道:“无际林很美。”
面容消瘦的贺成节以及长相狰狞的隆呈力不知如何接下这句话,所以默不作声。
淅沥沥的雨声很快便将这一处寂静地带彻底笼罩,妇人视线毫无感情地落向森林深处,仿佛一眼见到了里面的数道伟岸身影,她骤然眼中划过一丝冷冽的杀意。
大概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战,游水剑卫剑的卧龙吟将她所有的骄傲碾碎,也将她的容颜憔悴,她脸上的浅浅褶皱都深了几分。
“血能否做妆?”
声音落下后,她迎着所有人的跪姿,所有人的敬意,一步一步,向着林中走去。
她走得极其缓慢而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