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这一份上谕申饬,通篇就只一个意思——辜恩溺职,张伯行一介干臣能吏,又很得士林清誉,如今康熙拿这庶务未完的由头来发作,不外就是个敲打他与噶礼互相争阖的意思。曹寅自知,自己面上虽得京省大臣敬重,可内里服膺是并不能比那一干股肱儒臣的,在他们心里,自己只怕就比王鸿绪这样的,也差了不止一点半点。曹、李、孙三家织造,说白了就是天子耳目,大有佞幸之臣的味道,他固是一身刚正脾xing不假,亦有对张伯行暗加赞叹之时,然世间事,焉有耳目背主的道理?
曹寅便就这般满怀忧虑的到了江苏巡抚衙mén,他几次得康熙御批奏报两江情事,总不肯为趋奉上意,文过饰非地袒护噶礼再很砸张伯行的不是,偏他又是深悉康熙脾xing的人,贸然为张伯行作辩只怕自身也要见罪于上。再来,他深知道,李煦那头一意要显个‘忠恳”又总不听劝,揣度圣心偏颇的厉害,兀自偏满倒汉一折一递地奏上去,就没有自己,康熙终也要知道两江实闹的不象话,到了如此地步,他总不能再装聋作哑,必是要探清些这位抚臣深浅的。
曹寅到府,在中厅里候了一时,茶过三味,张伯行才见完属官从前衙下来,一脸的疲sè。手里擎着一份邸报,像是才接着,张伯行显然是先得了上谕并吏部咨文,故而见着曹寅各自寒暄礼罢,分宾主落座,将邸报随意搁在手边,饮罢一口茶来张口就是:“棟亭啊,我这降一级留任的处分,忒显着圣恩浩dàng了。”
于督抚疆臣而言,降一级留任并不是多大的处分,尤对老臣信臣,即便真有大过,康熙惯常的处置也不过是轻做拂拭。曹寅听着张伯行这句多少有些意气难平的话,心中微有讶然,能为陈鹏年使出釜底chou薪这一招的,又岂是寻常人物,然曹寅面上只是笑笑,“抚院jing心缉治,江苏百姓众官俱都看在眼里,朝廷也是尽悉,焉能以一非概全貌?”
张伯行哂然,他本心就是想说了心里这些不平与曹寅知道,上达天听也好,换得两江众官知晓他心意也好,都好过一人踽踽独行,却不妨曹寅会错了意,只是打叠起jing神再道:“我并不是那等孜孜计较一己得失之人,江南民生富庶不假,然总不免天灾**,天心眷顾却惠不及百姓,我等司牧守之职,确当怀愧。皇上斥责于我,真圣明dong鉴也,何能怨怼?”
一个天灾**不免,令曹寅闻言不由沉yin了一时,方接道,“邸报我也见了,平心而论,盗患并漕粮转运之事,并非朝夕之功……”张伯行知晓曹寅要说什么,抬手打断了道:“棟亭你是知道的,打去岁至今两年间,江南都雨季不定,旱涝蝗害绵多,漕粮转运上确是有艰难处,可这固是上天下赐,然我等既食君禄,便当为君分忧,办好朝廷jiāo待的差事,方是人臣之道。”见曹寅颔首,张伯行话锋一转,似有深意的看着曹寅,“可是朝廷不知道,两江**更甚我江苏巡抚衙mén下藩司参罢、粮道参罢、臬司革职待勘,就真个如皇上所责的,清理钱粮、催趱粮船、弭盗安民才是要务,我一个空壳子巡抚,又能怎么办,且勉力为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