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退出帐后,急赴双屿,见过汪直,叫道:“侯继高终于中计了,明日将会离开朱家尖,前往宝陀寺拜佛,我们可乘机将朱家尖血洗一通。”汪直沉吟道:“侯继高在普陀山,我们还不能去侵扰朱家尖,不如离他远一些,到嵊山、泗礁去闹它个天翻地覆。”
麻叶连声称是,徐海笑道:“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需做一件事情。”将手掌窝成陀形,贴着他的耳畔说了几句,麻叶连称大妙,道:“不论如何,都能搬走这块大顽石了!”
中军帐中,张文质道:“又不是初一也不是月半,正在用兵之时,麻叶提出拜菩萨之事,实在荒唐可笑,将军为何答应下来?”侯继高笑道:“麻叶、叶明二人乃是奸细,不如将计就计,借此机会验证一下,嘿嘿,保管叫那帮倭寇有来无回!”张文质听了不由心头一亮,道:“我早就怀疑他们了,不知将军作何区处?”侯继高道:“我们只需如此这般,声东击西。”
第二天,侯继高派出探子,到舟山各岛侦察倭寇的动静,自己则乘坐官船,带着夫人和大批亲随,鸣锣吆喝地去普陀山烧香拜佛,宝陀寺的住持慧觉大师热情接待。
麻叶见侯继高中计,自是不胜欢喜,要汪直快快出兵。汪直道:“再多观望两天,以防有诈。”北昌具教早已等得不耐烦,道:“趁侯继高离开军营,我去宝陀寺提他的头来。”汪直道:“此事万万不可,那宝陀寺的住持慧觉大师武功高强,你不是他的对手,去了只会徒丢性命,还是按原定计划行事。”
北昌具教道:“我习过忍术,只是去暗杀他,料不会惊动宝陀僧人。”汪直道:“避免打草惊蛇,你还是忍忍吧,迟也迟不过几天了。等到厮杀的那一天,自然少不了你的。”北昌具教问道:“宋怡龙那边情况如何?”汪直道:“非常顺利,高雄已彻底相信了他的身份,到时候,只等着内应了。”
北昌具教点了点头,道:“宋怡龙这颗棋子,你们可要握牢了!”退出聚义大寨,这两天来倍感无聊,只能靠练刀来打发时间。不觉夕阳度西岭,群峰倏已暝,北昌具教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听得山林中渺渺传来古琴声,曲名《秋鸿》,属浙派。
琴音如泣如诉,可动游子之离愁,催思妇之春泪。北昌具教不禁向音源处走去。小亭内,只见徐海一身素衣,衣露净琴张,纤月照耀下,更显古朴优雅。北昌具教近得跟前,徐海弹得如痴如醉,竟然毫无发觉,突然,听得“嘣”的一声响,幺弦断了。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徐海叹了一声,双手搁在梧桐琴木上,突然发现了北昌具教,忙起身道:“北昌兄,适才心思专注,怠慢不周之处,还望海涵。”北昌具教回了一礼,坐在石凳上,道:“不知兄弟有何心事,琴音如此悲怆?”
徐海观着沧月,良久,吟道:“来如chun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北昌具教问道:“徐兄好像有感情的困惑,小弟有所不解,以徐兄之才干相貌,为何要出家?”徐海苦笑道:“那已经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北昌具教道:“有句话,小弟不得不说,往往显而易见的东西,人们偏偏自欺欺人。看徐兄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既然有些事情困在心中,为何不用慧剑斩断?如果真的斩不断,理还乱,就应该尽力挽回才对。”徐海拔着胸前的念珠,道:“人生要面临无数个选择,哪怕再痛苦,再难以割舍,也要舍短而从长。”北昌具教听得眉峰锁紧,道:“小弟真的帮不上忙吗?”
徐海倚着亭柱,只觉天地荒忽,冷秋无际,道:“既然已向前行了一步,就不能够回头了,我自己的事情,还是让我自己去了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