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成!”
杜寒玉顿时俏脸一夸:“才五成么?我还以为至少有个七八成……”
“后来……后来……他放了我逃走…我就回来了……”杜寒玉下意识地跳过了关键问题,脑海里却又浮现出最后回眸时的画面。
那人高举投枪,犹豫挣扎时的痛苦表情,清晰地掠过眼前,他之前哭的好伤心,他一定很爱他的妹妹吧,十三年,他已经痛苦了十三年了么?真是…可怜!杜寒玉心里没来由的一痛……
转念又想,我真是中邪了,他痛苦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因为他手下留情,我就对他“另眼相看”了么?不行!不行!不行!念头一转——放了我,他会不会有事?不会的,他只要说没追上就行了!可万一他很傻呢?
一时间,无数滋味涌上心头,淡淡情愫愈飘愈远……
完了!这种情况下,对方怎么可能轻易放人?定是女孩儿家对这等羞人之事难以启齿,完了完了!
后面的话黑狼已经听不见了,只感觉一颗心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愧疚,一半是愤怒。
大当家的!你把孤女托付于我,可我没护得周全,兄弟对不住你啊!那个混蛋!我黑狼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黑狼详细询问了那人样貌,杜寒玉不疑有他,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什么剑眉星目、身躯高大、气宇轩昂等等等等,尽管杜寒玉说得都是好话,可在黑狼听来,硬是在脑海里形成一个风流成性的小白脸形象。
接着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坐在树下各想各的心事,脸上的表情都是变幻莫测。
杜寒玉是时而似羞似怨,时而目光迷惘,黑狼则是时而痛心疾首,时而咬牙切齿。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才渐渐平复了心中的波澜。
杜寒玉率先开口:“狼叔,如今我们无家可归、四处流落,明日……又该往哪里去?”
黑狼沉思了一会儿,沉声说道:“大小姐,平日里你不管这些事儿,所以不太清楚,这五岭山脉坡谷相连,山势绵长,群山之**有四处矿山,分别盘踞着四伙山贼,咱们清风寨是其中最大的一股,占据了聚宝坑这处最好的矿产。”
他初时面带自豪,渐渐转为沮丧:“大当家的理想,是聚集活不下去的苦哈哈们,大家一起混口饭吃,所以若有人来投是来者不拒的,致使寨子里人马众多,足有五万之数,但多为老幼妇孺,青壮之士约在两万左右,虽然也不少了,可却良莠不齐,各路牛鬼蛇神混杂其内,加上近年来又疏于训练,只怕是早已沦为了乌合之众。”
黑狼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排在第二的是铁枪营,听上去是不是像一支军队的名字?其实这就是一支军队,只不过是前朝遗留下的一伙残兵,不愿归降鞑子,所以逃进了山里,在翠屏峰这处矿山扎下了根。
这一伙带头的有一文一武两个人,文的叫赵健柏,是从前五岭那头豫章县的县令,据说还是前朝宗室之后,这个只有鬼才知道。武的叫薛晋鹏,原本便是铁枪营营主。这伙残兵大概有四千人,加上从豫章县跟过来的百姓也有个三万多人。
这一伙儿人,凭借赵健柏以前当县令时跟地方上的关系,与如今在岭南当家作主的三大世家都保持着密切地联系,因此人数虽少,可日子过得比我们这些穷哈哈们滋润的多!”
黑狼说得口干舌燥,从背后摸出一只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复又说道:“第三是如意洞,这伙是土生土长的山贼,前朝时便有了,那处天然溶洞被他们数十年经营下来,既是矿洞更是要塞,传闻处处险要步步机关。
他们的首领叫做彭万胜,也是这五岭山贼里资格最老的一个,估摸着今年都过六十了,手下有贼兵三千,具是上山下坡如履平地之辈,投靠他们的难民也不少,大概也有个万把人,听说本地的起义军——义山军多次想要招揽他们,可这老家伙总是欲拒还迎,若即若离,跟个羞答答的小娘么上花轿似的!”
杜寒玉听他说得有趣,忍不住扑哧一笑,但见愁眉一展间,如雨后初晴,明媚娇艳;笑颜一现时,似小荷微绽,清新可人。
黑狼看的呆了,就像一个粗心的父亲,猛然发现心目中的小女儿,竟已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又惊又喜,可念头一转,心下愈发痛恨那个欺负了她的混蛋!
杜寒玉笑过之后,心情略微好转,这些事情从前都有爹爹撑着,她从来都是不管不问,每日里无忧无虑的练练武艺,偶尔欺负一下父亲麾下的弟兄,倒也逍遥快乐。
然而,大树倒了。父亲的死,对一个十四岁的稚龄少女来说,就像是天塌了一般,可如今这塌下来的天,却要她用稚嫩的肩膀一肩挑起!
自己真的做得到吗?杜寒玉心里一阵打鼓,忽然又想起了那个男人,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背负着仇恨和悲伤一路坚持?那我们俩算不算同病相怜?
他已经坚持了十三年!想到此处,杜寒玉的心中没来由的涌出了一股子勇气来,当下打起精神,认真问道:“狼叔!那剩下的最后一股呢?他们是什么人?”
黑狼望见杜寒玉眼中闪烁的坚毅神色,心里大感安慰,大小姐真的长大了,家破人亡在先,含屈受辱在后,居然能够如此坚强,大不易啊!
当下,他也是胸膛一挺,沉声说道:“这最后的一股,也是最神秘的一股,这一伙儿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他们的据点……在盘蛇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