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敢讥讽主公?我呸!主公之英明神武,又岂是你这娘娘腔可比?若不是眼下有求于你,看老子不大耳刮子煽你!
张大虎心中不忿,奈何形势逼人,不得不放低姿态,只得陪着笑脸,谄声说道:“七公子有所不知,主公的神勇那是如假包换的!这一场仗,我家主公原本便是有伤在身,单臂上阵,可照样所向披靡,大获全胜!……置于主公的右臂,那也是为了救人,而被他自己打断的,实乃大仁大勇呐!”
那七公子顿时来了兴致,问道:“哦?!救人?救谁?什么人那么重要?竟要自断一臂么?”
张大虎恭声应道:“并非重要人物,救的是主公的贴身丫鬟”。
“丫鬟?只怕是禁脔吧?”七公子轻蔑一笑,露出了一排细密亮白的贝齿,说道:“明知出征在即,为女色而不惜自伤其身……哼哼,好英雄”。
张大虎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硬声道:“公子谬矣!主公救人之时,根本就与那丫鬟素未蒙面,何来禁脔之说?”
当下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接着道:“主公不惜自断一臂,也不愿伤及无辜幼女,这不是大仁大勇又是什么?至于出征之事,主公曾有言:‘破虏易事尔,饶其一臂何妨?’,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主公可没有说大话吧?”
七公子眼神闪烁,却犹不甘心,复又说道:“那他脸上的伤呢?难道也是自己割的?”
张大虎冷笑一声,又将刘枫仗义助友,双人破百的故事讲了一遍。
七公子大吃一惊,叫道:“不可能!两个人便干掉了狄骑百人队?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是什么平头百姓,出身名门望族自然见识不凡,如何不知道狄骑的厉害?
张大虎笑道:“公子莫要不信,此事千真万确!原本这是要保密的,不过你我两家合作多年,告诉你也无妨,那射伤了主公的胡将名叫葛禄阿赤儿,乃是虎军大督帅的亲侄子。岭南周家经营百年,盘根错节,耳目众多,此事是真是假,公子一探便知。”
眼见张大虎指名道姓,言之凿凿,那周家的七公子已是信了七分。
可如今形势急转直下,此行事关周家百年基业,光听故事可不够,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撇了撇嘴,冷哼说道:“行军打仗又不是泼皮干架,光靠个人勇武济得了甚么事?你家主公和几个将领倒是裹的严严实实,可你看看他麾下的队伍,虽是青壮,但却无盔无甲,手无寸铁,连根木棍都没有,这简直就是……”
七公子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在他们说话间,民壮的队伍堪堪走完,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竟迎来了一大片银光灿灿的铁甲骑兵。
周宇霆可以指天发誓,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骑兵队伍,那密集的枪林、锃亮的铁甲,高大的骏马,严整的队列,无不显示出这是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
铁甲长龙缓缓而来,在经过刘枫面前时,队伍里传来一声高昂嘹亮的呼喝:“礼~!”
所有的骑兵闻声而动,只听“哗”的一声响,近千名骑兵在同一时间左手握拳擂胸,右手长枪笔直竖起,动作整齐划一,整支队伍气势陡然一盛。
周宇霆只觉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其他的几伙山贼是个啥德性,他也都见识过的,跟眼前的队伍一比,那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这伙人真的是山贼么?天下哪有这样的山贼?还有没有天理了?
周宇霆毕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在最初的惊骇过后,立刻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数量!她随即收拢心神,悄悄在心里计数,半晌之后,终于看到了铁骑的尽头。
五骑一排,不到两百排,那就是不到一千人,周宇霆着实松了一口气,刚要说些什么,目光无意中撇过,忽见铁骑之后竟然还有队伍,一看之下倒抽一口凉气,那是…那是…胡裘皮袄!骏马骑弓!圆盾弯刀!
周宇霆瞬间脸色苍白,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急退两步,尖声惊叫:“狄骑!怎么会有狄骑?你们究竟是甚么人?”
身边立马闪出四五个家族护卫,牢牢护在周宇霆身前,长剑呛啷出鞘,剑尖直指张大虎,怒目而视。
张大虎心中得意,瞧把你个娘娘腔吓的,就这点儿出息。面上还是一脸亲切,笑容可掬道:“公子不必惊慌!请看仔细了,这支人马并不是胡人,跟刚才的一样,也是主公麾下铁骑,只是为了敌后作战需要,这才换上了胡人的装备……当然,这些装备都是在从前与胡人的战斗中缴获的。”
张大虎心中暗爽不已:这两千多骑兵都是民壮装扮的,只需一个冲锋,保管全都掉下马去。可是这慢吞吞的溜达,你却是看不出来!小子,别挣扎了,这仗还没开打,我家小主公就已经在算计你了,想跟小主公斗,你还差的远了!
念头一转,却又感慨万千,这小主公行事从不执着于光明正大、更不拘泥于堂堂正正,历来奉行以智取胜,讲究的是能骗就骗,骗死为止。不得不说,实在是对我老张的脾气,端的痛快!
周宇霆闻言稍稍镇定,可是心中却是惊骇莫名,因为这支队伍竟然超过两千人之众。这意味着刘枫手下有三千多铁甲骑兵,更意味着他们在此战之前,就至少消灭了两千以上的狄骑。
张大虎犹不过瘾,继续说道:“山阳镇一战,胡人吃了大亏,如何肯罢休?自然是要举兵报复的,这一回,他们派来整整六个百人队,不过我家主公只动用了两百人,便将来犯之敌尽数歼灭,而我军未伤分毫。”
他越说越得意,笑道:“只是这伙狄军连番骚扰,却把我家主公给惹火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出兵三千,奔袭两百里,一举攻破敌军大营,全歼了这伙胡人,顺便救回了八千名汉奴,也就是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些……哎呀~七公子,你的脸色不大好啊,可是身子不舒服么?要不要找个郎中号一号脉呀?”
周宇霆洁白如玉的脸上好似开了染坊,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七彩斑斓,变幻莫测。
半晌之后,眼神终于坚定下来,长吁了口气,凝声道:“张大总管,劳你费心安排,我要尽快见到你家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