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馨瞪着一双泪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水灵灵,粉嫩嫩的小女孩,再低头看看倒在地上挺尸的魁梧高大的夫君,这不是在做梦吧?难道夫君是个一碰就倒的假把式?不会啊,昨晚可厉害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从后边快步走来一位中年美妇,虽是罗裙夹袄,乌云叠鬓,但却美目圆睁,黛眉竖直,走得快时,发鬓上串珠步摇抖得哗哗直响,端的是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美妇所过之处,骁骑营众兵士纷纷让路,恭声行礼:“罗夫人!”
背后罗冠虎急追而至,大叫:“娘,娘,您别冲动啊!”
“闪一边去!”罗夫人一甩手,人高马大的罗冠虎哎呦一声,竟被她一下甩到地上。
罗夫人阴沉着脸,路过罗三叔身边,抬起一只绣花鞋,看也不看照着脸便是一脚,“滚开!”罗三叔被踢了个驴打滚,大好臀部滚过地面,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叫什么叫!看看你干的好事,把女儿娇惯成什么样了!”罗夫人杏目圆睁,一声河东狮吼,吓得罗三叔连惨叫都吞了回去,趴在地上拼命咬自己的手背。
看见母亲走来,小女孩欢快的叫了起来:“娘亲!快来救……”话还没讲完,小脸上吃了老大一个巴掌,小小的身子整个飞了起来,翻滚着落在一丈开外,引起了一大片惊呼。
“混账东西,娘教你功夫是让你行刺主公的么?”罗夫人厉声喝问,脚下步子不停,眼看着还要再打。背后忽然又奔过来一名美妇,年纪稍轻,容貌更要美上三分,一路跑来哭得稀里哗啦,一把拉住罗夫人的云袖,哀声央求道:“姐姐息怒!秀儿还小!不懂事可以慢慢教,您……您别打她呀……”
罗夫人半转过脸,声音冷得跟腊月里的寒风似地:“这儿有你说话的份么?莫要忘了做妾的本分!给我站一边去!”
那美妇吓得一哆嗦,连忙松开手退后两步,垂首而立,一声都不敢吭。
这时,那小女孩竟然好像没事人似地爬了起来,捂着肿得老高的脸,委屈地哭叫了起来:“娘亲!你为什么要打秀儿?秀儿是在帮爹爹报仇呀,你不是告诉我要练好了功夫保护爹爹么?而且秀儿用的是石头,没用飞刀呀!”
罗夫人不答,抬手又是一巴掌,小女孩再次惨叫着飞出一丈远,这次落地后,小女孩躺在地上不动了。
“住手!别再打了!她还是个孩子呀!”医者父母心,心地善良的林子馨看不下去了,虽然小女孩害得她险些做了望门寡,可对方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当下冲过去将已经昏迷的罗秀儿抱在怀里,急急退开两步,一脸警惕地看着罗夫人。
罗夫人看了看她,冷哼一声,“林姑娘,你可还没过门,算不得我等主母!我罗家的家事轮不到你插手!”
林子馨也是个倔强性子,见她语气生硬,冷嘲热讽,本就有气,又见她仗着身为大妇,蛮横欺压妾室,自己同样与人为妾,自然感同身受,心里不免起了兔死狐悲之痛,对她愈发的看不惯了!
可她说得有道理,自己确实没有资格指摘夫君的部下,她忽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义正言辞地说道:“罗秀儿乃是行刺我夫君的刺客,该怎么处置理应由我夫君定夺,这已不是你罗家的家事了!你急着动手,难道是心里有鬼,想打死了女儿灭口么?”
“甚么?你说甚么?血口喷人!”罗夫人大怒,微微跨前一步,整个人气势一盛,仿佛是刀子出鞘一般。
面对如有实质的杀气,林子馨惊骇之下本能地退了两步,浑身发抖,可她依然不肯放开怀里的罗秀儿。
眼见夫人受欺,王五仓和两名亲兵对视一眼,拔腿飞奔而来,锵啷啷抽出兵刃挡在林子馨身前。
王五仓紧握刘枫赐的横刀,摆开架势,沉声道:“罗夫人!小人自知非你对手,却也容不得你欺辱主母!你若再进一步,小人惟有以死相拼!”
“就凭你!?”罗夫人最是受不得激,冷笑声中,一双素手微微一晃,晶莹如玉的手掌,如孔雀开屏般拈出一排手指粗细的柳叶飞刀,羽穗飞飘,赤红如血,凝声道:“我数三声,若不退开,莫怪我手下无情!”
王五仓脸上冷汗淋漓,但却死撑在那里,寸步不让。他咬紧牙关,瞠目怒吼:“主辱臣死,有死无退!”
身后两名亲兵闻言一个激灵,原本有些惊恐的眼神瞬间坚定,手里的兵刃愈发攥紧。
“找死!”罗夫人轻喝一声,双手一颤,寒光一闪,掌上飞刀已然少了两把,只听“叮叮”两声脆响,却有四把飞刀分别落在王五仓的左右两边,整个过程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够了!你太放肆了!”人群中走出一个脸色铁青的老人,眯着眼睛怒视罗夫人。
方才还盛气凌人的罗夫人一看来人,仿佛当头挨了一闷棍似地,脸色刷的一变,手上飞刀瞬间收起,恭恭敬敬地跪地拜倒,“弟子张凤清叩见师父!”
众将士也纷纷行礼:“参见军师!”
因为刘枫纳妾一事,李德禄对林子馨的印象极好,又见她不记前嫌,勇护幼女,更满意她的善良勇敢,可自己的徒儿居然咄咄逼人,犯上行凶,竟然还真的出刀了!直把老头气得半死,怒极反笑道:“好好好!你女儿大胆行刺主公,你又胆敢对主母出手,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儿!”
张凤清本性不坏,就是脾气极为暴躁,方才冲动之下不觉如何,可如今被师父一喝,顿时清醒过来,是啊!自己怒气冲冲跑出来是教训女儿的!怎的和主公夫人起了冲突?居然还出刀了!?
自知确实做的太过分了,于是磕头谢道:“弟子知错!”又转向林子馨道:“奴家无状,向夫人赔罪!”
林子馨毕竟不是刘枫,没考虑过以下犯上意味着什么,眼见对方认错了,她不怎么计较,松了口气道:“我也不怪你,只要你不打孩子便好。”
可李德禄却不敢有半点含糊,他久在军旅,深知军中等级森严,所谓尊卑不明,号令难行,尤其眼下正是起兵之初、征兵之际,又岂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纵容这等僭越犯上之事?
他抬眼看了看趴在地上汗出如浆、一脸担忧之色的罗三叔,冷冷说道:“罗三宠着你让着你,那是因为你爹生前对他有救命之恩,我收你为徒,也是看在他抗敌殉难的份上。你以为飞刀术了得他就打不过你么?无知!平日里作威作福,藐视夫君,欺压妾室,搞得家宅不宁,如今变本加厉,在夫人面前也敢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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