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个看似简单的二选一,却牵扯着血淋淋的现实,登时把她给难住了。她愁眉苦脸地闷头想了半天,正要发问求解,可一抬头,周雨婷早就走得远了,只留她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在这一刻,她忽然无比思念那不知身在何处的夫君,无依无靠的感觉,当真是度日如年。
周雨婷立在交通艇的船头,心里也在念叨着同一个人。唉……要是殿下在这里就好了。七小姐的脑子里不禁冒出这样不负责任的想法。这里的处境实在很不妙啊,你的部下们,他们空有满腔死志,却无丝毫求胜之念,若是有你在此,又何须我一女子出面鼓舞众将?殿下啊殿下,你到底在哪里呢?赶紧的,快给老娘死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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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嘁!”刘枫狠狠打了个喷嚏,声势之大,令前后扭头,左右侧目。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抽抽鼻子道:“想必是我那大小夫人念叨我了!”众人全都笑了起来,个别将领正吃着炊饼,噎得直咳嗽。
连续七日昼伏夜行,他所率领的四万主力部队已经接近了目的地。尽管将士们累的不轻,每到休息的时候,往往和着盔甲倒头就睡着,可是没人喊苦喊累。新兵们不敢,老兵们也都清楚,这一次奔袭,时间就是一切。
此刻的众人,包括刘枫,对信丰县的危局浑然不知,可是他们却很清楚,兵贵神速,快,总是没有错的。
刘枫大口嚼完炊饼,拍去手上的碎屑,将摊在膝盖上的军事地图小心地折好,收入怀中,站起来道:“好了,是时候了……分兵!”众将群起而立,昂首待命。
“奋威、射声二营随我沿江搜寻船队与狄军,其余四营进逼豫章。记住,我们的目的,是逼回北岭军主力,中途夹击予以歼灭,然后才是合力夺取豫章!来吧,我们这次要大干一场!”刘枫的话语铿锵而有力,落在众将的耳里,仿佛是双剑相击发出的铮鸣,令人心潮涌动,热血沸腾。
这是一场阶段性的收官之战。按照他的计划,北岭军主力的准确位置尚不明朗,但是肯定正处在运动中,这是由可靠情报细致分析、反复推演得到的结果。
那么,乘此机会袭取空虚的豫章诸县,并且半路截杀仓促回援的北岭军,可谓正当其时。届时携新胜之威,回击荆南军,此战可定!
这一战,意义非凡。不仅是打响新逐寇军的第一战,更是夺取岭南道贯通南北的首座桥头堡。这仗打成了,不但大量消灭二州有生力量,更能占领豫章城,依托五岭山脉的有利地形,岭南道与中原的通路就截断了一半,而另一半在于南岭建安,和荆州桂阳一带,那是下一步的计划了。
总而言之,钉住这三个点,整个岭南道便是一块飞地,辖下三十九县的地方守备部队,虽然也有十多万,但是战力薄弱分散,就好比此次强行军,沿途共路过六个县,诸县守军不是没有发现他们,可是即便发现了,凭借每县区区数千兵马,面对四万军备严整的大军,他们压根儿不敢轻举妄动,无不闭门紧守,高呼兽神保佑。
这番情景无形之中大大鼓舞了新入伍的战士们,他们打心底里坚信,此战若是真能溃敌主力,绝其通路,这些杂牌部队内无统筹,外无援军,不消数月便可逐一拔除,届时整个岭南就算是彻彻底底地解放了。
之前的义山军和忠勇军不是不知道地形的重要,可是他们根本无法做到,荆扬二州有近三十万机动部队可以随时调用,其中有十多万像疯狗般追在屁股后面,他们在获得相当的实力前根本停不下来,可是区区流寇,又如何能够发展到与数十万大军对抗的强大力量呢?他们,不是当年的霸王刘跃。
刘枫不同,之前的连场恶战,依托天时地利,他奇迹般击溃了二十万大军,有此基础,那些看似不切实际的计划都有实现的可能。更重要的是,大狄立国已逾十三年,而岭南道纳入统治才三年,人心未服,新仇正热,这种情况意味着巨大的契机,意味着部队很可能越打越多,越打越强,实在是时运相济,大有可为。
然而,这些都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这第一战,一定要打得风风火火,打得轰轰烈烈,要像一把烧红的铁锤,砸晕了敌人,烫醒了人民,只有这样才能重新竖起逐寇军的血焰战旗,并让敌我双方都看到、都相信、都认同,让该恐惧的人恐惧,该渴望的人渴望。一剑双刃,斩敌肉身,破民奴性,实在是缺一不可。
若是刘枫听到周雨婷先前的那番论调,那是一定会拍案叫绝,从此引为知己的。
生存的希望!勇气的种子!
不错,刘枫就是要通过一场翻天覆地的大胜,让岭南百姓都看到生存的希望!在他们心里种下勇气的种子!
这,就是此战的巨大意义。
这一战,不是某一场对阵搏杀,而是一场规模浩大的战役。早在南岭、山越二军逼近清风寨时就已经开局,整个过程虽然跌宕起伏,艰险异常,可从目前取得的战果来说,还是十分成功的,现在就差最后的一场结局了。
失败的结局就是结局。而完美的结局,意味着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