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个字,圈马回转,径自入城而去。
但听背后万军齐呼:“恭送大王!”声音无比整齐,透着说不出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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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枫信马游缰,不一时又回到了县衙。一抬眼,瞧见细雨堂的正副堂主,武破虏和赵健柏正立在门口相侯。武破虏又黑又丑,脸上还看不出什么。赵健柏却一脸煞白,脸色相当不好看。
“呦!舅舅来啦!”刘枫面露喜色,接着无奈地笑了起来,“哈,晓得了,又来怪我杀人太多,是不是?”对于这位心怀慈悲的舅舅,刘枫虽然不赞同,但还是打心底里尊敬的,仁慈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二人向他行礼。他冲武破虏一点头,同时扶起了赵健柏,苦着脸解释道:“我说舅舅,这回你可莫要怪我,不杀不行呐,不一砖拍死这出头鸟,来日不知害死多少无辜百姓和忠良将士。传到外头,逐寇军是个什么名声?不定酿出什么祸呢!舅舅你平心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再说了,杀都杀了,你就是再生气,还不得气坏了自个儿身子?我这做外甥的心疼不是?”
这番话,刘枫说得娓娓动听,透着一股子亲热劲儿。说到底,这位可是他世上唯一的长辈亲人。
赵健柏定定地看着他,一本正经道:“不!九郎不必解释,这回你杀得对!杀得好!杀得大快人心!”
刘枫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瞪飞了,这还是赵健柏第一次肯定他的杀戮行为,慌忙一把摸上他额头,“好舅舅,外甥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军议上喝斥你,瞧把你气的,这都说胡话了——秦昆,赶紧的,找郎中来!”
“站住!给我回来!”赵健柏连忙叫住亲兵,气得只喘粗气,“臭小子以为我老糊涂了?我这说的是胡话么?这回你真杀对了!我逐寇军历来以军纪为重,之前的每场仗,你都要杀上好几百个罪兵,我哪次吱过声儿了?尤其这等兄弟背后下黑手的牲口,就该生撕了他们!——我……我只是不想你祸及平民而已,哪怕是鞑靼人……罢了罢了,不谈这个,你也听不进去。”
不管怎么说,赵健柏终于肯出来见自己了,而且还那么肯定他的处置手段,刘枫心里这份高兴自不待言。正要再说上两句,忽见对街茶楼的二楼窗口,一张胖脸忽隐忽现,可不正是那个提示他破案线索的猥琐胖么?
“舅舅,破虏,大军明日开拔,整编新军,置办粮草,事儿多着呢,你们先去忙吧。我会会那吴胖子去,瞧他做的什么怪。”言罢,刘枫转身奔茶楼去了。
赵健柏前追一步,张嘴似乎要喊住他说些什么。可武破虏却一把拉住了,阴沉着脸摇了摇头,“不能告诉他!”
赵健柏狠瞪他一眼,咬牙切齿道:“瞒报密信是死罪!”。
武破虏拽着他胳膊死不松手,目光深沉没有一丝波动,“生死为轻,大局为重!死,也不能现在告诉他!”
赵健柏的目光闪烁不定,在武破虏的丑脸和刘枫的背影之间来回飘着,最终垮下双肩,化作颓然一声长叹,“罢了罢了,你好自为之吧!”言罢,狠跺一脚拂袖而去。
刘枫因为背对着两人,没瞧见这番猫腻,他的心思都落在那滑稽机敏的胖子身上。后来他专门找人查过,此人名叫吴嘉年,不是一般的土豪士绅,乃是龙川县汉人圈子里大大有名的巨贾富商。同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岭南三大世家之一的吴家的直系成员,家主吴荣轩半公开的私生子。
要说这吴家,近几年来可混的忒惨了。曾经是三大世家之首,就因为投靠刘枫最晚,不但被狠狠讹了一笔,不久前又被周家摆了一道,接收了大量的固定资产,不想手还没捂热,战争说打就打了。
这下可好,吴家手里攥着大把挪不动,带不走,藏不住的商铺田产,在战火中付之一炬,佃农跑个精光,损失何等惨重,简直是血本无归了。如今在三大世家中已是屈居末位,实力严重缩水,只余下不到十之二三,财富总数已不足目前周家的十分之一。
毫无疑问,这吴嘉年定是吃准了刘枫有恩必报的性子,心有所图,于是在这茶楼里专程等着他呢。他呢,也有兴趣会一会这吴家人,一则酬谢他的提醒,这是刘枫做人的原则。二则,便是瞧瞧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昨日刚打过仗,沿街百家商铺,家家上板,户户打烊,全都关门大吉,照理说是没那么早重开的。事实上,偌大一条中央街,也唯独这座茶楼开了门。
刘枫带着疑惑走到门前,头一抬,乌黑的匾额篆了六个金字:百年老店吴家。心头的一丝疑惑顿时消了。好嘛,敢情这茶楼就是他吴家的产业,今儿个是冲着他才开了门的。
可见,俩人儿是你情我愿,找地儿不谋而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