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地对他说:“让他们再撞一回铁板,军粮没了,队伍垮了,才好下手!”
陆博超一听双眼发亮:“是!卑职明白!”
陆博超明白了,不久后海兰坤也明白了,他所面对的,不止是一座宜城!
之所以第一时间继续向前,而不是马上退兵,因为海兰坤相信直觉,他预感到背后有更大的危机在等他,比眼前的三十里壕沟更大的未知的危险。
此刻,他的预感成真,拦在他面前的又是一条难以逾越的“天然”防线!
这回不是壕沟。诚然,仅仅三天,李天磊不可能再挖一条如此规模的防线。于是,他只挖了一道小口子。只不过……那道小口子,挖在了汉水河堤上!
这是一次人为的、可控的、经过精密计算的小型洪涝灾害,李天磊在破堤前事先挖好了半里长的引水渠,关键位置上都有“地势制高点”引导水流,整场水灾殃及区域最多不过五十里,洪水的水量更是“小”到惊人,仅仅淹没到小腿位置,除了已经收割的上万亩空地就此成了水田外,甚至没有任何平民伤亡。
可就是这刚过脚踝的小洪水,再加上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却造就了宜城以北方圆五十里的冰渣沼泽区!
这五十里大地,看似冰封冻实,甚至武装的士兵踩上去蹦跳都没事,可是……人马皆披重甲的铁浮屠……一踩一个坑!
斥候报告:泽区外,八万骑兵往来游弋,冰原上,五万下了马的骑兵枕戈待旦……海兰坤痛苦地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思考一个理论性极强的学术问题——中原骑兵和鞑靼骑兵有什么根本区别?
答案是:鞑靼骑兵专业,而中原骑兵却是业余的。在绝大部分情况下,这是优势,但偶尔也会成为劣势,因为——中原骑兵下了马,他们自动转职为步兵。而鞑靼骑兵下了马,他们立刻自动转职为——废人!
尤其是马背上长大的铁浮屠们,他们训练过的唯一阵法,就是骑兵冲锋时专用的矢锋阵,而此时此刻……要他们迈着一双半残的罗圈腿儿,高举长达三米的骑兵刺枪,向精通阵法变化的中原步兵发动矢锋阵冲锋……后果可想而之,就跟鸭子上岸挑战斗鸡一样可笑!
于是,战局变成僵局,这片人造冰原将海兰坤的六万铁浮屠困死在内,他们出不来,李天磊的部队进的去,但他就是不进去,一门心思守在外面站干岸!
两军迎面相望,鸡犬相闻,就像两个在打架的小孩子,一个会爬树,另一个却不会,只好气呼呼地大叫:“你下来啊!”却听见上面轻松调皮地笑声:“呸,我偏不下来,有种你上来!”
于是,不会爬树的倒霉孩子,他伤心地哭了。因为树上有果子,地上只有杂草,而他的肚子,饿了!
至此,刘枫也好,海兰坤也罢,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李天磊,这个独臂的粗莽匹夫,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铁浮屠正面交锋!
虽然他的根本目的没有变,要他们死!只不过不是杀死,而是……困死!耗死!饿死!
“这个卑鄙的无耻的老家伙,真他妈太……太伟大了!”刘枫热泪盈眶,大发感慨。
由于这是一场有计划的奔袭,铁浮屠们只带了十天口粮,虽然没有战斗,可连续几天高强度的行军和劳动,他们食粮即将消耗殆尽。
从被困当天起,海兰坤已命令限量供粮,十天后,全军上下连最后一个烙饼也没有了,海兰坤不得不命令,将之前被射死的战马尸体拖运过来充作军粮,可依然无法持久,仅撑了十天就吃得精光,铁浮屠们饥肠辘辘,饿得眼中直冒绿光。
他们每天都在咒骂,不过不是骂李天磊和对面的楚军。相反,他们骂得是自己人——豫州军!
那么多天了,那帮狗娘养的为什么还没来增援?!
不得不说,他们冤枉了好人。夜于罗和洛萨哈早已率领豫州军团日夜兼程赶来了,从围困后的第三天开始,他们就在外围与李天磊的骑兵阻击部队打得昏天黑地唏哩哗啦。
没有假打,也没有存私,两位大督帅是真下死力气了!夜于罗也好,洛萨哈也罢,他们心里都是一片雪亮:——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他们与海兰坤已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没有别的路可走,不是赢,就是死!
这边下了死力气,那么对面会放水吗?不,李天磊的部队是连命都拼上了!
不是拼命阻挡敌人增援友军,而是拼命要将敌人彻底消灭,将豫州军的每一个人,统统杀死!
原因非常非常的简单。他们……是害了六十万袍泽埋骨异乡的罪魁祸首,是楚国全军不共戴天的仇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