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无名之影

    喧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树林，终于开始安静下来，只有零星的枪声不时响起。实验所的人早都跑光了，处决者也是且战且退。拯救者步步推进，战斗正进入尾声。

    而树林外，另一场战斗正要拉开帷幕。

    莱昂被恶鬼消耗了不少体力，但尚能一战。阿克亚体力虽足，NS却因为刚才那次乱来，机能似乎出了点问题。不过他已经熟悉了操控EXP的感觉，完全可以打下去。

    “刚才你和塞莉雅说什么了吗？”他忽然问道。

    “问这个干什么？”

    “我感觉你见到她以后发了呆，该不会她的记忆恢复了吧？超能唤醒，这个词我听说过。”

    “呵呵，你还挺博学的。”

    “回答我。”

    莱昂笑着一耸肩，摊开双手，匕首在手掌上微微晃动。

    “谁知道呢？也许恢复了，也许没有，无所谓。”

    “如果她恢复了，你没想过跟她一起生活吗？”

    “一起生活？”

    阿克亚关掉了NS，让身体放松一会儿，又把切割者插回大腿两侧的刀鞘里。

    “你之所以离开上校，不就是因为找到了她吗？最初她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可能你们很难相认，但现在的她应该会接受，你不打算试试吗？”

    “说得真轻巧，你一个外人根本不懂。”

    莱昂也关掉NS，把匕首塞回腰带的挂钩上。

    “这次的事，把我的位置和身份都暴露了。因菲尼斯会通知其他家族追杀我。你知道吗？那个家族也出过混血人，所以明明不是自己家的事，还这么上心。拯救者和处决者不会轻易放过我，就连你们秋山市警察，不是也把你派来了吗？

    他长叹一声，仰起头来，无奈地望着天上自由漂浮的云朵。

    “我的平静生活结束了，接下来将是再次无休止地逃亡。”

    “舍不得？”

    “废话，谁愿意居无定所，颠沛流离？”

    两年，短短的两年，莱昂过上了二十多年来最舒服的日子。在高弗冈找到塞莉雅后，他在塞莉雅的家附近租了房子，又在塞莉雅的店附近找了工作。每天的日常，就是远远地看着塞莉雅上学，放学，到店里干活。

    最初，他只是在远处看，后来索性大胆一些，用幻影面具随便伪装一下，到店里吃饭。为什么不能用素颜？这个问题他一直没相通。

    “你好，来点什么？”

    这是妹妹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莱昂愣了好一会儿，又听了一遍才开始点餐。真是奇妙的感觉，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个只会哭的孩子，塞莉雅也不是原名，大概是收养她的那对夫妻起的吧。要不是经过多方的身份确认，他可不相信眼前这个活泼开朗的女孩是自己的妹妹。

    两年间，莱昂换了无数个身份，去接触塞莉雅。热情的出租车司机，问路的外地人，还有街边的小商小贩。一次次对话和一幕幕经历，记忆犹新，那是自己最快乐的回忆。

    然而在这快乐的背后，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孤独。

    “那种感觉你明白吗，阿克亚？被雾气笼罩，周围一片模糊的感觉。我平时也少不了接触别人，我能轻易和他们搭话，轻易和他们混熟。我认识很多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和我靠近，就是那样，模模糊糊的……孤独感。”

    “就连塞莉雅也不行？也难怪，毕竟你还没在她面前露出身份，那么现在……”

    “更不行了。因菲尼斯家族恐怕还不知道塞莉雅的相貌和信息，盒子打开以后，塞莉雅也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她现在安全了。很快她就可以回到熟悉的日常生活中。这次的事，假以时日，也就淡忘了。”

    “连同你救了她的事，连同你一起忘了，是吗？你觉得这样就好了吗？明明她察觉到了，你却让她忘记，这合适吗？”

    阿克亚迈出一步逼问着，莱昂的头低下了一些，但又很快抬起，斩钉截铁地反驳着。

    “不然呢？你要我强行和她相认，然后让她也成为追杀的目标？毁掉平静的日常，把她拉进逃亡的生活，这就合适了吗？”

    这番话让阿克亚沉默了一会儿，莱昂确信他无言以对了。

    “还是少说废话吧？让我们……”

    “最后一个问题。”

    “你的话还真多。”

    “你，恨上校吗？”

    莱昂的表情就跟阿克亚最初听到这个问题时一样，歪了歪头。

    “这算什么问题？比刚才那个还无脑。”

    “回答我。”

    “我恨他吗？”

    随着一声低沉得有些可怕的回答，莱昂慢慢拔出匕首，脚步拉开，身子放低。

    “那我问你，对于一个趁火打劫，为了一己私利，强行拆散别人家庭，让我跟爸妈分离，跟塞莉雅无法相认的人，我除了憎恨，难道还会有别的感情吗——！！？？”

    突然暴起的莱昂一个箭步就杀到阿克亚跟前，这个反应阿克亚早有准备，两把出鞘的切割者准确地招架住匕首，用力一推，双方便拉开些许距离，接着同时……

    “NS……”

    “……启动！”

    第四次较量开始了。莱昂既不用幻象，也不用黑影，只靠体术与阿克亚搏杀。阿克亚似乎也不打算继续发挥他的想象力，两把匕首两把军刀，在空地上奏起了激烈的音乐。

    这次阿克亚的动作比之前都要灵活多变，完全跟莱昂不相上下。但莱昂的气头更足，阿克亚那愚蠢的问题激怒了他。

    “那老头只把我当成工具！不光是我，连你们也是！他专门找孩子给他卖命，就是为了从小控制我们，防止我们叛变！你明白吗！？”

    连续几次匕首攻击后，莱昂一个前滚翻，两脚顺势从下向上踢出，阿克亚急忙后撤躲避，接着扫堂腿去踢莱昂支着地的手。莱昂双拳一撑就离地一尺，直接翻身站稳，凶狠的匕首扑向阿克亚的面门，被军刀及时挡下。

    “我听少校说了！但上校他……不光是你想的那样！”

    “事到如今还替那老头辩解？你这条狗可真听话啊！”

    “我不否认上校的做法太自私，但是！”

    使劲顶开匕首的阿克亚反客为主，加速冲上去，军刀劈头盖脸砸下来，莱昂的匕首迎面拦截，这次轮到他被压制了。

    “人是会变的，上校也不是绝情的人！他不是经常去看望你吗？”

    “小恩小惠就想把犯下的过错抹除？也好意思！”

    莱昂身子侧了一下，让过阿克亚用力的方向，趁机挤到他身下，肩膀一顶，把阿克亚顶起来，直接一个过肩摔。但阿克亚一只手张开，又迅速把手里的军刀连同莱昂一只胳膊拽住，空中受身落地后，反而将莱昂摔了出去。莱昂马上调整姿势，稳稳着地。

    “你和托卡尔是不会明白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战斗！那老头根本不是正常人，他心里有一个自己定的标准单位，其他的人、事、物，还有各种任务的风险和收益，所有东西，他都能用这个单位来衡量，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多的那一头，根本不管工具的死活！他就这样的混蛋！”

    莱昂又一次扑上去，阿克亚边接招边后撤，不觉又回到树林里。他从树后闪过，躲开莱昂的匕首，拉开距离。

    “既然你恨上校到这个份上，怎么不杀了他，或者干脆逃跑？”

    “你以为我不想吗？”

    再次追上阿克亚的莱昂，匕首来回横扫，阿克亚一骨碌躲过去，而他身后的树干被砍断了一半。

    “那老头每次出现，我都想干掉他！但干掉他又能怎么样？逃跑又能怎么样？我的人生已经毁了，他就是死也弥补不了！”

    “也许吧。但即使这样，上校还是留下你，直到你主动离开，因为他信任你，他想消除这层隔阂！”

    “胡说八道！”

    “这不是胡说！我离开特别行动团的时候，上校说过！”

    是的，在离开特别行动团那天，卡普送阿克亚到基地外，给了他两个箱子。提到装着NS的箱子时，卡普说过。

    “……原本有两套，其中一套交给了我的一个……部下。”

    “上校把你当部下，绝不是什么工具！他对所有部下一视同仁，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只看结果的冷血动物了！”

    “那又怎么样？他现在根本帮不了我什么！”

    “他不能，但我能。”

    莱昂愣住了：“你能？”

    “我现在是秋山市的警察，奉市长的命令，前来捉拿或者杀掉你。”

    阿克亚把NS的出力一口气提高好几个级别，几乎达到了最大。NS的EXP强度大大提升，已经发出了明晃晃的光。

    “但在那之前，我是‘无名’的战士，是你未曾谋面的战友。”

    “所以呢？你打算替那老头补偿我？”

    “不，我要纠正你的错误，把你彻底打醒，让你看清现实！”

    NS的光越发明亮，阿克亚手中的切割者也被光包围，刀刃周围打开一圈细缝，从里面迸发出EXP，快速固态化，变成了深黄色的EXP刀刃。

    “阿克亚·特罗修米……”

    他拉开弓步，将左手的军刀反持。

    “现在将要执行……”

    左手在前，右手引后，眼中射出坚决的目光。

    “‘无名’最后的任务！”

    *****

    一直在后面监视动静的扎森特，收到了来自前线部队的报告：处决者撤退了，周围没有发现其他敌人，三十多人负伤，这其中还有琳，好在无人阵亡。他命令身边的人解除警戒状态，跟自己到前线去。

    琳的大部分手下已经控制了实验所，搜索可以使用的武器，或是有价值的数据和物品。有两个人回来了，正在给琳处理伤口，那发零距离射击没能杀死獠牙，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之后的琳再没找到机会，反而被獠牙砍伤了胳膊和大腿，血流不止。幸好獠牙收到了撤退的信号，果断走人。

    “怎么样了？”赶来的扎森特问道。

    “疼，别的没啥。”琳靠着树，坐在地上说。一个士兵把胳膊的伤包扎好了，正在给腿伤消毒。

    “真没想到，处决者里里外外加起来没多少人，还找来一群不知哪个家族的超能人来帮忙。”

    “是不是人手不够了，所以才请外援？”

    扎森特俯身，伸出手指，轻轻点在琳的伤口旁边。指尖忽然跃出明亮的火焰，一闪即过，琳疼得全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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