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仇恨，欺骗和强有力

    现在已经是夏天, 天气酷热。文绎坐在一座石头屋子里的紫檀软榻上，屋子里清凉如深秋, 一点都不觉难受。

    小桌上摆着很多点心，文一吃得很慢, 也吃得很美。无论他在吃什么的时候，都会令人觉得他吃的东西非常美味。

    何况这些点心本来就全都是美味。吃来是美味，嗅起来也一定很香。

    十五岁的白吟霜已忍不住开始在悄俏的咽口水。香味一来，肚子就好象饿得特别快。饿着肚子看别人大吃大喝，这种滋味有时简直比什么刑罚都难受。文一深知这一点，饿到胃痛的感觉他虽然没有试过，却在文绎的记忆中看到过。

    非常优雅的放下筷子, 用紫色的丝帕擦了擦手。抿了一口参茶漱漱口, 侧着脸把水吐在丫头端来的痰盅里。再接过一杯瘦身养心的桂花川贝酸梅汤，呷了一口：“吟霜，这一个月都学了什么？”

    白吟霜心中战栗，迎着文一的目光, 尽力摆出一种动人心弦的姿态, 娇声道：“和先生学了四书五经。”她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带着兰草的香气。她的眨眼，她娇柔的落落大方的样子，都散发着风情。偏偏她的容貌又那么稚嫩。

    文一满意的看着白吟霜，道：“学到什么了？”

    白吟霜还未说话，先把笑脸扬：“四书五经中有一种叫人心态平和、乐观面对人生，把一切的坎坷不顺当做磨砺的道理。中庸要求将心比心、互相谅解、互相关心、互不损害、忠恕宽容、体仁而行、并行而不相悖。中庸这种不偏不倚的道理, 才是聪明人的做法、活法。‘忠孝仁义’和‘天地君亲师’这些古圣先贤的智慧，是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信念。”

    文一又呷了一口酸梅汤，道：“你心里的实话呢？既然很想哭就哭出来吧，让我看看你哭的够不够美。”

    白吟霜眼睛一眨，笑容还未退去，眼泪已经一滴滴的流下来。她的哭的样子，简直让旁观的人心都碎了，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油然而生。她流着眼泪，咬着嘴唇，哭的如泣如诉美轮美奂：“如果被人伤害之后，还能原谅伤害自己的人，那就说明伤的还不够深！应该再伤他更深，叫同性□□他，叫他在父母手里吃不饱穿不暖，看看他还能不能假惺惺的说什么宽容和谅解。说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人，他绝对没有试过饿的去吃泥土的滋味。”

    她虽然在控诉，表情却没有一丁点狰狞扭曲，恰到好处的眉头微蹙，恰到好处的流下眼泪，恰到好处的语气音调。

    文一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痕，柔声道：“说出来吧。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话。说出来就不难受了。”

    “我觉得那些人恶心！那些从来不知道痛、从来没有被伤害过的人在恬不知耻的说着什么‘宽恕’‘宽容’‘谅解’。如果被人伤害之后还能原谅伤害自己的人，那就是伤的还不够深！还不够痛！他们自己家里其乐融融，就以为别人家里永远都不会有痛苦。他们自己的父母很好，就以为所有的人都不会碰到残忍的父母。他们自己没有被人欺负过羞辱过，就以为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会有人被欺负！他们自己活的快乐，没有忧愁也没有痛苦。就逼着别人原谅自己的仇敌！”

    文一笑道：“我喜欢你恨我的样子。你应该恨我，更应该恨你自己。白吟霜，你是个孽种，你天生就该死。你的父亲也是你的外祖父，而你的姐姐同时也是你的母亲。白吟霜，你能不能在这世界上找出一个比你更加罪恶的孩子？”

    “不能。”白吟霜低下头，楚楚可怜的说：“我是有罪的。”

    文一用一种奇特的声音，缓缓说道：“你是硕王和她长女的私生子，你天生就是个罪人，你是为了赎罪才活下来的。你是个有罪的孩子，他们却是罪孽的成因。你现在所受的苦，他们也会十倍百倍的承受。每一个人做下的罪孽，他们自己都将承担后果。只要你能让我满意，我就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她用了一些催眠的本事。

    白吟霜直勾勾的盯着她，有些恍惚的说：“是的，夫人。我会通过折磨他们来赎罪。”

    文一的声音轻柔和奇特，带有一种特殊的魅力：“硕王本把你交给了他的福晋雪如，那时候雪如正要生产。硕王的本意是让她的福晋假称生了一对双生子，这样他就可以把两个孩子都养在身边。可是雪如福晋容不下你这个孽种，她在你身上印了一个梅花烙，又叫人把你扔到河里。她只要知道你没死，就一定会绞尽脑汁的和你亲热，趁机杀了你嫁祸他人。你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可以问一问，你的生辰八字和硕王府世子浩祯的生辰八字，一模一样。这也是雪如的阴谋。”

    “是的，夫人。”

    “你虽然可以说是雪如福晋的庶女或是孙女，但你和她年轻时长的实在是太相似了。一定要记住，这是你最大的优势。”文一轻轻摸着她的脸，赞叹道：“你这么美，美的连我都有点爱不释手。假以时日，你一定能为我做很多事情。”

    “是的，夫人。”

    文一满意的收回手，道：“你上个月没有让我满意，连续一个月只能每天吃一顿饭。现在我很满意。孟直，你带她回去吧，让她吃饱。接下来的一个月她都可以吃饱，想吃什么就叫厨房给她做，不必省钱。”

    “是。”孟直身量瘦小，已经年近四十却颌下无须。一双淡淡的眉毛，凶狠狡诈的棕色眼珠下是鹰钩鼻，薄薄的唇。

    白吟霜回过神来，暗暗松了一口气，却仍不敢放松，擦了擦脸上眼泪，盈盈下拜：“多谢夫人。”

    一转眼就到了夜晚。他穿着紫色的丝绸坐在紫檀软榻上，头上戴着几只镶着白玉、珍珠的金簪，腕上带着一只镶有紫色宝石的金镯子，颈上戴着镶有二十八颗紫水晶的金项链。屋里点着灯，碗口粗细的红烛立在黄金烛台上，还罩着紫水晶的灯罩。他身边的小桌上放着一壶紫色的葡萄酒，两个杯子。脚旁摆着一只淡紫色的官窑瓶，瓶中插着几只夜来香。

    手里端着一只八寸的碧玉盘，颇为欣赏的对着灯仔仔细细的看着。这玉盘虽然不是价值连城，但也很珍贵。

    老六忽然出现在屋中，道：“你身边总算没人了。你每天都很忙啊。”

    文一站起身，手中端着玉盘，恭敬道：“六哥请坐。我去把东西放好。”他三步并作两步，从镜子后进了暗室。

    老六就坐在文一对面，喝着一杯文一亲手斟满，双手奉上的葡萄酒：“文绎还好么？”

    文一微微笑着：“她很好。知道六哥这么关心她，她总算有点要出来见人的倾向了。”

    老六不由得面露喜色，微笑道：“那就好。”他放下杯子，让文一再给他倒酒：“你这间石屋很有意思。”

    文一颇为得意的笑了笑：“汉代未央宫闱中有一座大殿，叫做清凉殿。据考据就是用花岗岩修造的大殿。去年夏天实在是太热了，热的脑子都没法想事。可惜这座石屋在秋天的时候才修好，到今年才用上。”

    “你和她一点都不一样。”老六喝了杯酒，微笑着叹息：“文绎这时候只会把自己泡在凉水盆里降温。”

    文一挨靠在老六身边，侧身坐在软榻上，只搭了一点边：“她想要得到却永远都得不到的能力和优点都在我身上。我妹妹喜欢不花钱的解决方法，我喜欢最气派的解决方法。六哥别小看了我这间屋子，我虽在京郊，可是京城中的皇亲贵胄，每一个人都对我这间屋子羡慕之极。这屋子的造价，自然也很昂贵。”

    老六道：“所以你才一天到晚的努力赚钱？镖局的镖被人抢了，你竟要亲自去解决。”

    “我喝的酒是买来的，我这件衣服，这张软榻，这盏灯，这些首饰和摆设都是要花钱买的。一百万两银子按照这种花法，或许不够支持到我把想做的事做完，我只能多赚钱。”文一再一次给他斟满酒：“这次镖被人劫了，倒也让我找到了不少人才。真难以想象一群落草为寇的人里居然会有那么多才华横溢、武略超群的人，简直就是捡到大礼包了。”

    老六喝了杯酒，笑道：“看你的样子，好像对占山为王落草为寇很有兴趣。清政府虽然衰败，但改朝换代也不容易。”

    文一大笑：“六哥真会开玩笑。我又不是洪秀全，绝不会去想什么太平天国、揭竿而起之类的事。我只喜欢赚钱。”

    老六挑眉：“你真的没想。从没想过么？”

    文一一脸坦荡，掷地有声的说：“我真的一点都没想。我也不敢去想。”

    杨莲忍不住眨巴着眼睛，说：“她装的实在是太好！演技派的高手呀！”

    杨戬悠然的喝茶，点点头，在心里很承认杨莲的说法。如果杨莲能看到文一到底做了什么，就更说他是演技派了。

    老六大笑，道：“你虽然没想，却这样做了。别告诉我山东高举反旗，自立为小周王的李数背后没有你指使。”

    文一脸色微变，无奈的说：“我也没法子，生活所迫嘛。山东米贱伤人，我只能想法子抬抬米价，别让自己太赔钱。”

    “这种抬高物价的方法实在是太缺德了。不过我很喜欢，很有效。你这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装的倒是很像和你没关系。”老六又喝了一杯酒，道：“你为什么要给白吟霜编造身份？偷龙转凤和乱伦都是一样的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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