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裂开了一般,痛彻入骨,接着他想起来了那把血淋淋的刀。土匪,一定是碰到土匪。孩子怎么样了?
铁鹰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虎子就坐在自己身边,披头散发,脸色狞狰,眼神虽然悲切但难以掩饰刻骨的仇恨。孩子还活着,还完好无损,这让铁鹰吁了一口气,跟着他的心就象掉进了冰窟一般绝望。
虎子双手被捆,自己的独臂也和身体捆在了一起,一根皮索把两人相连,而皮索的另外一端系在了马背上。那是一匹矫健的战马,马鞍上坐着一位全副武装的骑士,手里举着火把,从骑士的服饰上可以分辨出,那是一个女真人。
这里没有辽兵,和尚沟毗邻大山也比较偏僻,女真人突然来此只有一个可能,打草谷。这种事自己在义军的时候也常干,一看金兵马背上鼓鼓囊囊的包裹就知道他是来抢劫的。自己当真倒霉透顶,刚一下山就碰到了出来打草谷的金兵,这下全完了。
铁鹰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霎时怒从心生,翻身就想跳起来反抗,但他头上鲜血淋漓,一动之后伤口受到牵扯,痛疼难忍,嘴里的吼声随即变成了悲愤不已的呻吟。剧痛的刺激让他头脑突然清醒过来,从远处传来的凄厉哭喊和杂乱马蹄声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听得出来,今夜杀到和尚沟打草谷的金兵人数不少,如果反抗,自己性命丢了不说,孩子的性命也很难保住。
“啪啪啪”皮鞭的厉啸声从天而降,劈头盖脸地抽在两人身上“走,快走”金兵凶狠地叫喊着在黑夜里听起来格外血腥。
“大叔,大叔”虎子看到铁鹰在皮鞭下痛苦惨嚎,怒不可遏,作势就想跳起来攻击金兵“老子杀了你”铁鹰大骇,抬腿曲膝,奋力挡住了虎子“不要找死,先把命保住。”
出来打草谷的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你如果反抗,威胁到他的生命,那你的小命也就玩完了,但如果你任其掳掠,他也不会主动伤害你,毕竟他要吃饭,而你能提供口粮,杀了你,他就少了一个掳掠的对象,他没必要做这种自绝活路的事。铁鹰熟悉这一行,冷静下来之后,当然不会自寻死路。
虎子怒视金兵,两眼冒火,恨不得吃了他。铁鹰担心激怒金人,冲着虎子大声喊了一句“不要冲动,你还要去找你爹,不要把小命丢在这里。”
这句话起了作用。虎子想到父亲,一腔怨恨顿时弱了三分,随即不敢再做意气之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心里却怒声痛骂,金狗,只要让我逮着机会,必定剁下你的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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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兵对和尚沟抄掠的很彻底,能抢的都抢了,满载而归,三十多匹骡马的背上堆满了包袱,另外还抓了二十多个青壮男丁,金兵把他们捆成长长的一串,以防他们逃跑。
这里靠近大山,土匪和逃兵随时可能出现,并不安全,所以金兵走得很快,一路上不停地拿皮鞭抽打着他们,催促赶路。
虎子走在队伍中间,铁鹰跟在后面,脸上衣服上沾满了鲜血,因为头部遭到了重击,他的情况很不好。虎子很担心,数次想去扶他,都被金兵的皮鞭打了回来。
天亮之后,人马距离和尚沟已经十几里路了,这时金兵也累了,停下休息。
“大叔,怎么样?你挺得住吗?”虎子坐在铁鹰身边,关切地问道。
“这算什么?”铁鹰看向自己的断臂,有气无力地说道“当年我被辽兵砍伤,情况比这严重多了,但我照样活了下来。”
虎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衣袖,心里非常难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要寻找父亲,大叔也不会下山,更不会遭受这样的痛苦。
铁鹰看他垂头丧气,有心想安慰两句,但此刻深陷绝境,说啥都没用,忽然他想到什么,凑近虎子压低嗓门问道“这些女真人在路上说了些什么?”他是辽东汉人,会说契丹话,但听不懂女真人的话,不过他知道这孩子听得懂。
虎子警觉地四下看看,然后小声说道:“他们从卫州来的,还说到什么四皇子,估计是金兵的主帅,他们和契丹人正在那一带打仗。”
铁鹰浓眉微锁,半天没说话。卫州距离这里有一百多里,明天肯定能赶到,一旦进了金营就是女真人的奴隶,那时再想逃跑就难于登天了。
“今天半夜”铁鹰冲着虎子使了个眼色“不要害怕。狼你都能打死,还怕杀不了人吗?”
虎子盯着远处正在说笑的十几个金兵,心里一阵紧张,头皮发麻。今晚杀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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淄:
打草谷:辽史-兵卫志载:“辽国兵制,每正军一名,马三匹,打草谷营铺家丁各一人。人马不给粮草,曰遣打草谷骑四出抄掠以供之”这种无专门的后勤保障,靠军人自筹给养,掳掠民间粮草财物的方式,被称作“打草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