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唐门姥姥无法平息内心的万千起伏,出得瞻园,夜黑无月,当下展开身法,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乌衣巷筱府门前。静立,黑夜,风舞动银,歌吟道:“景色依旧,物常在,满目情归何处?”
身形动,推门而入,空同时传来衣袂破空之声,一个悲凉雄壮的声音同时破空而至:“好一念奴娇!”
唐门姥姥五脏六腑俱颤,银飘飞,无需抬头,那声音早就在心深种典藏。
那声音随形落在唐门姥姥面前的一片枯叶之上,叶碎,那声音又起:“依旧,依旧,轻叹一夕春嗅!”吟唱的正是那如梦令。
来人正是那卜卦老者,只是此时的他躯干已不再佝偻,两眼不再昏花,一双瞳孔在黑夜一如黑夜的两颗最亮的星星。
唐门姥姥鹤之下的童颜婆娑,启唇道:“有二十八年了吧!”
卜卦老者点头沉吟不语。
唐门姥姥抬起右手轻按剧烈跳动的右下眼皮,又像是小姑娘一般,下唇向上吹起一阵微风,微风上扬额头的银舞动,道:“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卜卦老者淡淡一笑道:“‘冷暖阁’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冷暖阁’,‘冷暖书生’却还是当年的‘冷暖书生’!”
紧随卜卦老者而来的第一高峰远远地伏在邻近筱府右侧的一座宅院屋顶不敢稍有所动,此刻不禁想起自己在刑部案卷上曾经看到的一段话:筱青峰,南京人氏,生于一六零二年,一介弱书生,性情豪放,喜结交江湖武林人士,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江湖人称‘冷暖书生’,其所著诗集清明的一句‘崖山之后无清明,但叫江湖存千古’在民间广为流传思索至此,暗道:眼前这个卜卦老者定是那‘冷暖书生’筱青峰无疑,只是他怎么突然会如此高强的武功呢?
这时筱青峰笑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既是到了我的府上,总不能站在外边吹风吧!请进屋一叙!”
唐门姥姥注视着已是当先走在前边的筱青峰的背影,道:“你不是说要跳出三界之外吗?还计较这些世俗之情呢?”
筱青峰推门的手顿停,左手卜卦的旗一颤,赧然道:“三界之内与三界之外也许根本就没有分界线!”门开,青衫闪进,唐门姥姥尾随而入,道:“筱矝是你的女儿?”
门在唐门姥姥进入的瞬间虚掩,第一高峰直掠向筱府正堂屋顶,却是耳旁猎猎作响,一道俏丽的白影已是站在他的面前,第一高峰乍见对方轻功如此之高,抬眼,心道:欧阳小蝶!同时手指脚下,示意欧阳小蝶噤声。
欧阳小蝶会意,点头,当下二人同时轻伏于屋顶瓦片之上,各自揭开一片琉璃瓦,向屋内探视而去。
筱青峰淡淡的朗笑声道:“你真是越老越糊涂,我已是古稀之人,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儿?!筱矝不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孙儿?”
唐门姥姥正在点烛火的手落下,声音同时落,道:“哼!那又有何风别!你还不是毁了当年许下的诺言,娶妻生子!”
筱青峰呵呵笑道:“筱矝是我当年收养的儿子所生,”又摇头叹道:“当年若不是你我双方父母极力阻拦你我交往,想来如今也是儿孙满堂了!”说话间眼眸明光一闪,扫向屋顶。
唐门姥姥娇嫩的脸在烛光之下红晕顿生,转身却又叹道:“唉!你我都已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说这些未竟之事还有什么用呢!”同时定睛向屋顶瞄去。
第一高峰和欧阳小蝶缩回探视的脸,彼此对视。屋内吱吱吱传来几声老鼠的叫声,‘哧溜’,一只老鼠突然顺着墙角急而过。
二人又向屋内探视,但见筱青峰一指靑芒剑气激射,那只老鼠就在这瞬间变成了一个标本似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地钉在墙上,许久,咚的一声响,那老鼠才倒下。第一高峰二人各自心一寒,唐门姥姥的眉,很美,却是一眨,双手似是动了,又似是没动,两道极细的银白影子如丝似线分别向欧阳小蝶而去。
二人耳边同时听到唐门姥姥叱道:“何方鼠辈!感情真的想像这只老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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