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花的都能扣掉,马上说:“两百二十一块三。”
她平常跟为钱发愁,这会却不,说:“不错,咱一家四口头回一块,能过个好年。”
反正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
方海对“一家四口”四个字很满意,往年他都是自愿多值班,反正也是一个人,把团聚的时间都留给带家属的战友。
尤其是大夜班,一天能有一毛过节费。
他现在也不是孤家寡人了,自然有其他战友自愿挣这个钱,夜里没他媳妇睡不好。
她老是睡不好,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慌得不行,还老是憋着,自己愁自己的。
方海怀疑她就是多思多愁,老爱想些坏事,才吃不胖。人家不是都说,心病也是病。
他不会治病,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没别的,总得多叫她安心才行,现在工作上的事,除非机密,也总讲两句让她心里有个底。
其实孩子一天到晚都好好的,多半是担心他,前两个礼拜三连牺牲一位同志,她就做噩梦。
职责所在,她其实很少抱怨什么,方海有时候觉得跟没随军前一样不关心更好些。
英雄气短啊。
方海十来岁上过战场,实打实挨过子弹流过血,都说他悍勇无畏。
好像是昨天的事。
方海现在不是贪生怕死,但有人挂在心里,比从前更珍惜这条命。
幸好是太平年代。
他说:“在东北的时候,有一年过年我值夜班巡逻,雪一踩到大腿根。”
一米八几的个子,到大腿根得有多高。赵秀云伸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一下,嘴巴微张说:“这么高呢。”
她在姑娘里算高挑的了,方海看在眼里还是小小一团,说:“东北的雪,年年都这么大。跟我巡逻的小张长得不高,正好走到个坑边,他踩进去,都到胸口了。”
“别看雪摸着松软,陷进去可不好出来,好家伙,四五个人才把他拽出去。”
“他还被团长点名批评,说‘天天走的地方,记得也不清’,你猜小张怎么说?”
赵秀云还以为他要说个故事,结果是个谜语吗?
赵秀云说了几个都不对,头微微倾斜,小拇指勾他的手说:“你就不能说嘛。”
勾到方海的心坎里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他说:“小张说‘我又不是耗子,哪能知道哪里有洞啊’。”
这有什么好笑的?
赵秀云不由自主嘴角上扬道:“可真有意思。”
两个人边说边往家里走,苗苗和白若云蹲在空地玩。
她看到爸爸妈妈就跑过来,赵秀云从兜里掏出糖给两个孩子分。
有吃的,孩子又蹲回去。
接着往前,到楼梯口,就能听到一阵欢声笑语。
哪家来客人了兴许是,赵秀云也没在意,到家门口觉得声音更清晰,左右一看,哦,是王娟家里来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