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一共几十张,自己算一遍,大吃一惊。连同当年盖房子、给几个哥哥结婚帮忙、父母的生活费,他居然寄回家快三千块钱。
老家那地界,一个工分算五分钱都是多的,一个满工分劳力哪怕全年上工,不刮风不下雨、不吃不喝的,也就能挣百来块钱。
就这三千,都不能换别人对他姑娘和颜悦色吗?
方海哪怕对父母还是有感情的,想想也是怒发三千丈,直接把账写回去,信里说以后每年只给一百块生活费。
不多,但绝对让他们吃饱饭,至于再想贴补谁,是想都不要想。
又去找孙副师。
赵秀云天天盯着王娟看,但一个要上班,一个不用上班,哪里够盯的,他也觉得这个人古里古怪,索性告她一状。
要说男人做这种事是不太体面,孙建民手上的烟快燃尽,半响叹口气说:“我知道了,我会处理。”
他当年被子女裹挟,也许就是最错的一步。
领导这么说,方海当然是信的,只等着看结果。
最后一件,是苗苗。
说实在的,这一件最棘手。
方海从没跟孩子谈过心,抓耳挠腮都不知道怎么张嘴,半响问孩子说:“要不要吃糖?”
苗苗眼睛亮起来,说:“要大白兔。”
家里的糖里,就这种最好吃。
方海开柜子给她拿,问:“要吃这个?”
“好吃,甜的。”
“还爱吃什么?”
那可真是太多了,苗苗报菜名,全是糖,什么口味的都有。
方海苦笑道:“爸爸要是全给你买,你妈能先收拾我。”
就这一把糖下去,牙还要不要了。
苗苗失望地叹口气,说:“好吧。”
她的嘴叫大白兔黏得张不开,费劲得脸都挤一块。
方海给她倒水,还是没想好要说什么。
得亏是苗苗安静,还能坐着吃糖,换禾儿早坐不住,她坐在椅子上,腿一晃一晃,小脑袋歪过来歪过去,叫人怜爱。
方海突然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说了她未必听得懂,不如做,想想问:“爸爸去公社,你想去吗?”
苗苗哪里都可以,小围巾小帽子包得紧紧的,被爸爸抱在手上,得亏是方海穿得少,不然都张不开手抱她。
赵秀云今天上班,老远看到他抱着一个小球走过来,一猜就是苗苗,心里嘀咕,走出来问:“你们去哪?“
方海说:“突然想吃红烧肉,去公社碰碰运气。”
这个点可不一定能买到,赵秀云看天气,说:”别去了吧,挺冷的。“
苗苗已经觉得要去,她是个定好计划,就一直盼着的小姑娘,眼睛忽然变得沮丧起来。
什么话也不用说,方海看了就心疼,说:“给她穿得厚厚的,没事。”
这两天白若云感冒在家,禾儿趁着爸爸放假去找小伙伴玩,苗苗也是好几天没出门。
赵秀云摸摸孩子的掌心,热的,说:“行,走慢点啊。”
方海别的没有,力气最足,抱着孩子来回一圈,不累不喘。
苗苗得了新头花,高兴地给妈妈炫耀说:“我的,姐姐的,一样。”
倒比上回买的那个好看,不过她现在头发就这么一点点,有头花也用不上啊。
赵秀云摸摸孩子的小毛渣,这要想绑辫子,还得小半年。
苗苗现在还挺喜欢这个头发的,嘻嘻笑。
乐得很,赵秀云余光看见孩子奔回家,哗啦拉开窗户喊:“不要跑,当心摔了!”
才下过雪,地上滑得很。
话音刚落,禾儿就摔个屁股四脚朝天,往后摔的,跌在高明身上。
倒霉孩子,真是欠收拾啊。
这离出正月还有多少天?赵秀云的手都快忍不住了,双手抱臂,伸长脖子看着孩子爬起来。
估摸着是没什么大事。
赵秀云怕风钻进来,又要把窗关上。
孙建民打走廊过,忽然停下脚步说:“小方,过几天我就调到云南去了。”
他不是才调到沪市没多久吗?
赵秀云觉得奇怪,看向方海。
方海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时不知道怎么答。
孙建民也只是想说一句,点点头当问候就走。
福至心灵间,赵秀云问:“你找他的,会不会不太好啊?”
这种小矛盾,闹到领导跟前,有点不合适吧。
方海说:“没事,我本来只是想着咱们能换套房子,没想到他会这样。”
反正做都做了,赵秀云也没什么好说的,冲他笑笑,就见孩子猫着腰想溜进门。
那么大一个,打量谁是瞎的?
赵秀云冷笑道:“方、青、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