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以为你爹为何会突然提出辞官回乡,你爹在官场上经营了这么多年,自然晓得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了。”薄非阳见乌苏雅神情紧张,不想吓着她,故意用玩笑的口气说道。
“哪有这样拿自己的岳父玩笑的。”乌苏雅闻言果然放松了一些,斜了薄非阳一眼,想起乌清风一向的作为,就是太后也拿那个老狐狸没有办法,又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若是能像我爹那样知进退,那我们也不用跟着担心了。”
薄非阳却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便是文官和武将的区别,文官惜名,局势不稳定要明哲保身,可是武将只有在这样混乱的时候才能建功立业,当年若不是七皇子争夺皇位,我也不能有如今的爵位,更不能娶了你怎么,你后悔了?”薄非阳说着低头看着乌苏雅。
“后悔”乌苏雅见薄非阳眼睛一瞪,才笑着接道:“倒也不至于,只是真的很担心你的安危。”
薄非阳这才伸手搂了乌苏雅“你放心,为了你我也会平安归来,只是你,若是京中有什么事,你可以让人先去找禁卫军中领林文山,他在京中,你有事找他也能快些,若是连他也帮不上或者联系不上,城外南山大营的赵柯赵将军也是可以信赖的人,记住了?”
“嗯。”薄非阳如此深重的交代,乌苏雅想不记住也难,心中隐隐为将来要发生的事担心起来
二人依依惜别,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刚到中午,太夫人便从宫里回来了,正好能赶上送薄非阳出门。太后得知了太夫人的意思虽然面上安慰了太夫人一番,体谅她的难处,心里却乐意至极,不用去薄可萱,又能让薄非阳心甘情愿的离京,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等百里骏做了皇帝,什么样的女子要不来,皇后这个宝座可是像蜜糖一样招引着那些花蝴蝶,到时候薄家便是要攀这门亲事她也不答应了,至于薄非阳,能不能回京,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了。
送走薄非阳,乌苏雅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一般,失魂落魄的回了朝阳院,坐在临窗的椅子上发呆。
裴嬷嬷从来没有见过乌苏雅这样,以前她与薄非阳之间的感情不好,薄非阳她是连送也没有送过的,现在二人的感情好了,要分别时倒依依不舍失魂落魄起来了,陪着伺候了一会,转身走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手里便抱着刚睡醒的久哥儿。
久哥儿刚吃过奶,精神倒是足的很,见着乌苏雅“依依呀呀”的叫个不停,把乌苏雅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她这才笑了起来,伸手接过久哥儿逗了起来,裴嬷嬷见乌苏雅心情似是好转,这才转身走了出去,留他们母子二人在一起说会儿心里话自然是乌苏雅说,小久哥儿听了。
薄非阳走的时候没有说晚上会不会回来,按照一样的管理,出兵的前一日不管是将领还是士兵都是不许离开营地半步的,乌苏雅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神情黯然,早早的便爬尚了床,可是在床上躺了许久依然没有睡意,在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传来二更的梆子声。
裴嬷嬷似是晓得她会睡不着,一直在外面坐着针线,又怕吵着她,让丫鬟们放轻了脚步,听见里面又传来翻身的声音,起身朝里面看了一眼,见乌苏雅依然睁着眼,上前轻声道:“姑娘还是赶紧睡吧,睡醒了明儿个一早还能去送送侯爷。”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就是睡不着。”乌苏雅叹了一口气说道“夜深了嬷嬷赶紧去睡吧。”
裴嬷嬷依然不放心“姑娘这样可不行,侯爷还没有离京你就睡不着,侯爷这一去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京,你这样怎么熬得住,不如奴婢去把久哥儿抱过来,姑娘陪着久哥儿,说不得便会有睡意了。”
乌苏雅想想上回自己跟薄非阳闹别扭的时候,自己也是抱着久哥儿才能睡的安稳,便点了点头,让裴嬷嬷去抱久哥儿了。
久哥儿已经睡熟,被抱过来也没有醒,放在乌苏雅的床上只扭了一下,头一偏又睡过去了。
让裴嬷嬷下去歇着后,乌苏雅看着睡的小脸通红的儿子,心里暖暖的,如今的久哥儿是越发的长得像薄非阳了,人都说儿子应该长的像娘,可是他却不一样,改明儿生个女儿,说不定会像自己,想到这里乌苏雅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也生出为薄非阳生儿育女的想法来,看来她是真的爱上他了,可惜他却不能时刻呆在自己的身边,乌苏雅神情一暗,只觉得周围也暗了下来,疑惑的转过头去,却见薄非阳站在床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用力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果真是他。
“他们说你今晚不会回来。”乌苏雅张口说道,有些语焉不详,他们是指谁却不清楚。
薄非阳却听明白了乌苏雅的意思,笑着在床边坐了下来,轻声道:“按规定是不许出营地,可是我想起还没有跟久哥儿道别,便回来了。”薄非阳说着低头去看儿子,见他在睡梦中咧嘴笑了一下,像是晓得他回来一般,伸手轻触了一下他的小脸,又怕自己手太冷冻着他,不敢多碰几下。
薄非阳说是没有跟儿子道别才回来,乌苏雅却晓得这只是他回来的原因之一,他是和自己一样舍不得对方才在临走之前再回来看一眼的,心中一酸,眼睛也红了起来,难得任性的道:“等侯爷回京以后,干脆就辞官吧。”这样的骨肉分离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
“好。”虽然晓得乌苏雅是任性,薄非阳还是想都没有想便答应了下来,伸手轻抚着乌苏雅乌黑的发顶,把她拥入怀着轻声哄道:“等我这次回来,我便去跟皇上辞官,我带着你到郊外的庄子上去种田,当一对泥腿夫妇。”
原来薄非阳还记得那晚他们玩笑说的话,乌苏雅感动的拥进了他,把头埋进他的颈窝,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让柔软的布料吸走眼泪,才抬头轻捶了他一下,笑道:“就是把皇上赏下来的田地都还了回去,你家也还有两个庄子,怎么就要让你也下田种地了,你逗我呢!”
薄非阳宠溺的看着乌苏雅,任由她的粉拳打在自己的身上,脸上却依然带着笑。
久哥儿像是被父母的打闹声吵醒了,不安的扭动了一下,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因为穿的太多,两只白嫩的小馒头艰难的揉着眼睛“哼哼哈哈”的放下手,才看清楚眼前的两个人,水汪汪的大眼一眯,咧开了无齿的小嘴。
薄非阳是偷偷溜出来的,自然呆不了很久,明日一早皇帝便要点兵,他还要赶着回去,墙角的沙漏刚刚落完,薄非阳便在乌苏雅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侯府。
薄非阳走了,屋子里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乌苏雅深深的嗅了一口,低头看了一眼久哥儿,不晓得什么时候久哥儿又睡着了,嘴角还挂着一滴清亮的口水,红嫩的小嘴不时做出吸\吮的样子,乌苏雅温柔的笑了一下,想起薄非阳走之前交代的话,太夫人没有主心骨,薄可萱太过自以为是,薄靖宇毕竟没有经历过太多事,整个侯府只有靠她撑起来了,为了眼前的孩子,她也要振作起来。
想到这里乌苏雅像是清明了很多,也渐渐有了随意,躺在久哥儿身边不一会便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乌苏雅便张开了眼睛,旁边的久哥儿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也没有吵他,一个人啃着手指头玩,见她动了一下,转头看了她一眼,大眼眨巴了一又转过头去。乌苏雅看着乖的让人心疼的久哥儿,倾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才扬声让早已在外面候着的紫绡进来。
裴嬷嬷却先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姑娘怎么这儿早便醒来了,哟,久哥儿都醒来了,奴婢在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见。”
“这孩子乖着呢,一个人玩着也不晓得多长时间了,赶紧把她抱去喂奶吧。”乌苏雅笑着说道。
裴嬷嬷忙答应了一声,掀开湖蓝色的烟波绫绡帐,眼睛在乌苏雅的脸上瞟了一眼,才弯腰抱起久哥儿,轻声道:“姑娘今儿个精神头倒是好,昨晚侯爷回来了吧!”
“你听见动静了?”乌苏雅跟着下了床,接过紫绡递过来的粉红色中衣穿在身上。
“奴婢听见说话的声音了。”因为丫鬟们都进来了,裴嬷嬷只简单的说道,必有深意的对乌苏雅使了个眼色。
裴嬷嬷也是晓得将士出征前的一夜是不能回家的,得知薄非阳昨晚真的回来了一趟,料想他定是舍不得乌苏雅和久哥儿,所以在临行前还要看上一眼,心里自然高兴的很,想起上回薄非阳出门治理水患,那时候乌苏雅还怀着身孕,两人见面都没有什么话说,现在真是像在做梦一般。
洗漱过后,乌苏雅便抱着久哥儿去了金辉堂,太夫人也已经起身,圆润的脸上不似平日那般平整,倒是眼角多了许多皱纹,看上去好像老了许多,乌苏雅接过尤姨娘手中的茶碗,伺候太夫人喝了一盏茶,才把自己想出门送行的事说。有这多的。
太夫人把手中的喝完的茶碗递给乌苏雅,沉凝了一会才道:“你想去送倒是可以,只是现在天色尚早,皇上定还没有检阅完兵马,外面又风寒湿重,你便是这个时候过去也是白白等着,不如陪我用了早膳,等时辰差不多了,我再命人套了马车送你过去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跟你说。”
太夫人这样说了,乌苏雅自然只有点头答应,转头让人去准备早膳,然后才在太夫人身边坐了下来,一边帮她揉着腿一边道“娘有什么话便说吧,媳妇听着呢。”
“我昨儿个一晚都没有睡着,心里除了记挂即刻便要离京的非阳,还有非阳离京后府里的这些事。”太夫人看着乌苏雅,拉住她替自己揉腿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我晓得你一直是个好的,以前府里有沈氏,她是太后送来的人,又会说话会哄人的,我也是一时昏了头才被她哄住了,加上你那时候又不管府里的事,我便把府里的事情都交到了她的手上,我倒不是诚心让她一个妾室管着整个侯府,让外面的人笑话咱们侯府没有规矩,只是你也晓得,在非阳封爵之前,我也不过是京城里的一个小老婆子,哪里懂得打理这么大的宅子,若是我能打理,也断不会交到她的手上。”
“娘,现在说这个做什么。”乌苏雅没等太夫人说完,便开口说道:“也是媳妇做的不对,才让娘这么为难。”
太夫人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耳根子软,又不想操太多的心,所以才会被沈姨娘三两句便哄着把手上的权利交了出去,若说她是想靠着沈姨娘来打压自己,乌苏雅也断不会相信的。
“也不能怪你,当初非阳执意要娶你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太夫人开口说道。
当初乌苏雅和百里骏的事情别说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便是平头百姓也当作美谈在议论着,乌苏雅素来有才名,百里骏又是先帝的爱子,为人和善温文尔雅,两人可算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有多少人盼着这场皇子与宰相千金的盛大婚礼,却没想办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这个程咬金还是自己的儿子,太夫人自然要吓一大跳了,也劝过薄非阳,可是却一点用也没有,直到赐婚的圣旨颁下,太夫人才晓得此事是定下来了。
“原我还担心你们成亲之后会处不到一起去,没想到后来果真应验了,好在现在你们两人好的像蜜里调油一般,虽然其中经历的波折也不少,可也算是好事多磨。”太夫人说道,见乌苏雅要开口,伸手拦了她继续道:“如今非阳被皇上猜忌,说是奉皇命出征,其实不过是被皇上赶了出去,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回来,朝廷里又局势动荡,就连我这个老婆子也看了出来,亲家大人又在这个时候告老还乡,我们侯府可说是一个依傍的都没有了,我那两个小的又不顶事,如今这侯府便只有靠你了。”
太夫人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担心薄非阳走了之后,乌苏雅因为以前的事怀恨在心,不好好打理侯府,若是朝廷真出了什么事,牵扯上侯府,太夫人带着两个小的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所以才在薄非阳还没有离京之前,把话跟乌苏雅挑明了,一来为以前的事道个歉,二来也是想探探乌苏雅的想法。
她也晓得自己小人了点,可是为了家里那两个小的,她也不得不这么做了,希望乌苏雅看在她现在与薄非阳感情不错的份上撑起这个家。
乌苏雅明白太夫人的想法后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见太夫人呆呆的望着自己,忙忍住笑,道:“娘就放心好了,我既然嫁进了薄家,便是薄家的媳妇,以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谁对谁错,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侯爷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我自会做好一个当家主母该做的事情,这个娘就不要担心了。”
“真的!”太夫人没想到乌苏雅这么好说话,这么豁达,感动的说道,见她点点头,紧紧的拽着她的手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恰好菊灵已经让人备好的早膳,太夫人忙拉着乌苏雅一起去用早膳了,也不让她伺候,拉着她坐在自己身旁一起吃了起来。
侯府的蓝顶双坠马车出了忠勇巷,在平坦的大道上快速行驶,一路上畅通无阻,乌苏雅还觉得有些奇怪,平日出府的时候街面上都有不少的行人,掀开帘子往外看,果真见到街面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连街边摆摊的小贩都比平日少了许多,沿街的店面也多空无一人,正当她奇怪人都上哪去了的时候,便听见马车前面喧闹了起来。
“今日侯爷出征,瞧这动静,定是京城的百姓都去东城门欢送了。”裴嬷嬷像是见怪不怪了一样,笑着说道“要说起来咱们家侯爷可真是英明神武,每回出征都能不辱使命,这次奉皇命去北边剿灭鞑靼,百姓定要欢送,祈祷侯爷凯旋而归。”
裴嬷嬷说着想起每回薄非阳回京的时候,从城门进来的沿路都会有女孩子朝他抛香囊香帕,等队伍一过,地上会铺一层这样的物件便觉得好笑,只是这话她不便在乌苏雅面前说起罢了。
乌苏雅没有说话,马车再行驶了一段距离,果然瞧见前面聚满了人,队伍还没有从营地出来,街面上便已经围的水泄不通了,忙转头问裴嬷嬷道:“这里人这么多,只怕马车也没办法前行,这附近有没有高一点的地方,现在队伍还没有出来,咱们赶紧寻个高处等着好了。”
“这附近多的是酒楼客栈,只是恐怕现在也已经被人占了。”裴嬷嬷开口说道,侧身撩开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很快有转过身来,道:“奴婢倒是想到一个地方,那里平日除了达官贵人很少有平民百姓去,这种场面达官贵人也不感兴趣,想必那里应该还是空着的。”
“你说的是哪里?”乌苏雅忙问道。
“鸿鹄楼!”
三层高的鸿鹄楼里,果然人少的可怜,乌苏雅很快便在二层开了一间包厢,乌苏雅在临街的位置坐下来的时候,小二已经在桌上摆好了四样点心和一杯清茶,躬身退下去后还轻轻你的带上了门。
“嬷嬷,现在什么时辰了。”乌苏雅引颈眺望,从她这个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外面街面上的情况,现在街面上还是聚集着很多人,远处街口也没有什么动静,想来出征的队伍还没有过来。
裴嬷嬷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已经巳时了,出征的队伍应该马上便过来了。”裴嬷嬷正说着,街口便骚\动了起来,一排六列身穿铠甲腰系帛带,头上戴着凤翅盔顶饰红缨的士兵便朝这边走了过来。
“姑娘,来了。”紫绡眼尖,第一个高声叫了起来。
乌苏雅忙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往外看去,果然看见一片银白色的队伍朝这边走了过来,仔细的在里面巡了一圈却没有找到薄非阳的身影,有些失望,直往街口的方向看去。
下面的民众一片欢腾,口中还喊着自己编的口号,意思大概是鼓舞士气之类的,乌苏雅无心细听,只在人群中寻找,当喧闹声最大的时候,她终于在街口看到了自己等待已久的身影,只见他头戴尖顶明铁盔,盔顶饰红缨花,三根鲜亮修长的锦鸡尾翼高高的翘起,顶项及护耳缀有甲片,都有毛皮缘边,身上穿的是鱼鳞叶齐腰明甲,方领,对襟,无袖,通身缀鱼鳞叶甲片,甲身饰有金蟒纹和毛皮缘边,底边饰彩色排穗,大马金\刀的跨坐在乌黑油亮的宝马上,腿边两幅同样有毛皮缘边的织锦战裙随着马匹的走动上下抖动,左腰上还别着一把宝剑,阳光照在剑鞘上银光闪闪,上面似还镶着宝石,只是隔的太远看不真切。
乌苏雅还是第一次见到薄非阳身披战甲的样子,只觉得血气上涌,脸上涨热了起来,一颗心也“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像是看见迷恋已久的偶像一般,她从没又想过薄非阳穿上战袍会这样的英武,彻底把她原本觉得长得还不错的百里骏之流比了下去,觉得男人便当如此才是。
薄非阳似是也感觉到了她的视线,突然抬头看了过来,见到乌苏雅站在鸿鹄楼上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嘴角若有似无的扬了起来,嘴唇一动,无声的吐出四个字。
乌苏雅虽听不见,却看明白了,薄非阳说的是“等我回来”四个字,顿时觉得幸福无比,心中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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