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今晚做的事可谓是惊世骇俗,就算他张贵什么都不懂也知道今晚是跟着谢温杀了一个大官,并且现在还来军营传令,握着马缰的双手早已紧张的全是汗珠。
不出一会功夫,守备营内一阵哗乱,一个身着软甲的将军急忙走了出来,谢温一看正是守备营张存仁。
张存仁疾步赶到谢温马前,抬头一看却是变了神色,心中疑惑不已,这一年来自己肯定认识谢温,也知道此人是直符军都尉。只是为何江大人的军令找了一个外军的都尉前来?张存仁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过他压住了心中的疑惑,还是拱手问道:“谢都尉,敢问何事?”
“江大人军令,今晚即刻从西城门突围!”
“这......”张存仁听见命令愣在原地,身后的士兵也响起了嘈杂的讨论声,这一年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期盼着能够突围,突然接到命令士兵们的脸上都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敢问谢都尉,这命令我为何没有收到一点消息?突围这么大的事情,岂能说走就走?”张存仁心中几乎认定肯定出了事,但目前的情况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问清楚。
谢温也不回答,转头看了一眼张贵,张贵对上谢温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谢温回过头则是从怀中掏出了虎符,扔给了张存仁:“张将军,虎符在此,还请遵命吧。”
“这如何遵命?只凭一个虎符如何使得?手谕消息什么都没有!本将这会就去知府府邸中找江大人问个清楚!”张存仁说着就招呼自己手下的兵丁去牵马。
“张存仁!”
谢温一声怒喝!张存仁及他身后的兵丁都愣了一下,从品级上来说谢温是要比张存仁低的,竟然敢如此直呼名字。
张贵抽出了匕首,双脚马镫上一用力,直接飞扑了出去。
“守备营将官张存仁!”谢温的声音继续冷冷响起。
张贵在空中瞄准了张存仁的脖颈处,右手的寒芒已经显露了出来。
“抗命不遵!”
刺中了!张贵感觉到自己的匕首似乎被什么抵挡了一下,随后轻而易举的穿开了那层抵挡,张贵对这个感觉很熟悉,那是刺中人身体的感觉。
“斩立决!”
随着谢温话音落下,张贵将张存仁的身体扑倒在地,随后一个前滚翻站了起来,身后的张存仁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谢温,满脸的惊恐,嘴中发不出任何声音。从指缝中流出的血将他身下的雪地染成了红色。
张存仁的兵丁们这才回过神来,刚刚电光火石之间这一切就发生了,此刻自己的主将躺在地上眼看着是要断气了,有一些胆子大的兵丁已经抽出了自己的腰刀。
“你们也想抗命吗?”谢温冷冷的问道,从怀中掏出了轻弩。
几名兵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按理来说这会应该为主将报仇,但是抗命造反的帽子一压下来谁也顶挡不住。
“大人,等会如果有变,你先走。”张贵已经回到了谢温身边,低声的说道。
谢温看了张贵一眼,随后开口问道:“你们领头的是谁?”
兵丁里走出一个大汉,怒视着谢温,说道:“守备营都尉杜峰!”
“杜都尉,现在由你来统领守备营。莫非你也想抗命不成?”
杜峰并不说话,只是狠狠的盯着谢温,谢温则是毫不示弱的坐在马上以更凶狠的眼神盯了回去。张贵和那些兵丁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场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属下,属下谨遵将令!”不知道过了多久,杜峰终于低下了头,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
“半个时辰后突围,杜都尉,抓紧时间!”谢温说完这话,调转马头,和张东疾驰而去。
谢温在马背上这时才感觉到后背出了一身的凉汗,今晚的每个步骤可谓都是险之又险,现在回想起来,不由得后怕不已。当然这些话是不能给张贵说的,他只能挥挥手,告诉张贵让他速速回营,并且叮嘱今晚之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张贵朝着直符军的军营而去,谢温则是朝着旁边那栋和裴度落身的宅子行去。还没到宅子门口,却撞见了骑着马迎面而来的裴度。
“老裴。”谢温翻身下马叫到。
裴度停下马,下马之后谢温才看清他脸上满是焦急的神情,他急忙问道:“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老谢,刚刚探子回报说守备营有异动。”
谢温沉默片刻,说道:“我听闻是江充下令守备营突围......”
“不可能!”裴度大手一挥,随即愣了一下:“怎么会?江充会下令突围?”
“不仅如此,我们直符军也要突围,我已经命令军中将士准备妥当了,半个时辰后出发。”
“怎么会......不对!”裴度厉喝一声,一手抓住了谢温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他妈的,如果江充这会下令突围,你怎么会提前通知直符军准备妥当?何况,何况江大人根本不会选择突围!”
“老裴,你冷静点。”
“谢温,到底怎么回事!”
谢温看着裴度红着双眼,满脸扭曲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杀了江充,用他的虎符假传军令守备营突围......”
“我干你娘!”裴度一拳狠狠的打在了谢温脸上,谢温只感觉到一阵眼冒金星,鼻子下两道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你他娘这是谋反知不知道!干你娘你是要拉着整个直符军去死!”裴度双手抓着谢温的衣领,低声的嘶吼道。
“那你说怎么办!我操!”谢温双手用力推开了裴度,擦拭了一下脸上的鼻血,喘着气吼道“留下来也是死!谋反也是死!投降又不可能?不这样做整个直符军不也是等死?”
裴度呆了呆,看着自己这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竟不知如何回答。
“老裴!”谢温缓和了语气,“事到如今,只能搏一搏,我谢温可以死,但是你能拉着这几千个兄弟一起死吗?你忘了当时带他们出来怎么说的?难道我们就应该留在这个破城去陪葬?”
裴度倒退两步,低着头,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他晃了晃脑袋,说道:“可是这样我们又能如何?”
“裴度!你是一军之将!将为军胆!你他娘给我振作起来!现在江充我杀了,守备营也要突围了,只要我们出去,没有人知道真相!带着我们的弟兄活着出去!如果事情败露,我谢温一人担了!”
裴度晃了晃身子,眼神通红的看着谢温,低声说道:“这件事后面再说,我们哪个门突围?”
“东门。”谢温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
裴度翻身上马,背对着谢温,冷冷的说道:“你说得对,我要对兄弟们负责,我要把他们活着带出去。”
谢温赶紧上马跟在身旁。“早这样想就对了!操,老裴,你打掉我两颗牙!”
“但是,谢温。”
“嗯?”
“这是第一次,我不希望有下次!”说罢裴度用力一夹马腹,超前奔去。
谢温呆立在原地,望着裴度离开的背影,不知呆立了多久才缓缓的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