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素不说话,只是睁大着一双眼睛,透过茫茫水雾怔怔看着场上热闹欢呼的人群。
她觉得很难过,一难过她就想哭。
她接触过的人真的可以数的过来,家人亲戚,交好的世家长辈,从小教她各门功课的老师,剩下的就只有从小在大院里一起玩的哥哥姐姐了。
为什么她不能像别人一样去学校里念书?为什么她不能认识更多的人?为什么她不能独立去做一件事?
即使这样不甚优秀的她,也没有被别人责怪或者嫌弃。
她妈妈说了,她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外面的世界很复杂,居心不良的人太多,都会对她造成伤害。他们会为她找一个疼她爱她的人,然后照顾她一生一世。
她不能有任何闪失,因为她是秦氏唯一的继承人。她需要学很多,但是都不需要学的太精,因为未来里会有人替她分担解劳那些东西的。
“我们,我们走吧。”
秦素素抬手抹了把眼泪,扁了扁嘴落寞地低喃了一声。
其实妈妈、清姨她们都不知道,在宋辰翊要离开京城的时候,她就偷偷单独去找过他了。
初秋的京城,风景独好。往往因秋色增添不少沧桑和深沉,城市厚重的历史和传统在秋阳、红叶的衬托下,更显神秘魅力。欧式老别墅庭院前的大槐树,落叶纷飞,如蝶般起舞。
“素素?你怎么来了?”
宋辰翊微微挑眉,抿着嘴看着站在他眼前的娇小人儿。在他眼里,秦素素就像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因为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让她的心思总赶不上同龄人。而在秦家全方位刻意的保护下,她根本就没深入过社会,单纯无害这四个字,就是她的标签。
他也知道她母亲很疼爱秦家这个公主,希望他们在一起。但是感情的事情要讲求你情我愿,他可以疼她,但是没办法爱她。能做的,也只是是像他母亲一样。
秦素素咧嘴一笑,但是随即脸上的欢喜便消散了下去,拉着宋辰翊的衣袖,但是手指刚碰到衣袖的一角就又迅速放下,因为她知道宋辰翊不喜欢别人的碰触。
“听清姨说你要离开京城了,辰翊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去?”
“不能的。”
宋辰翊揉了揉眉心,公文刚发下一个礼拜,过两天他就要离开这个从小生长的地方,到另一个豪华都市去施展一番抱负。这个机会是他主动去争取的,对白城那块地方,也许是因为爷爷奶奶的关系,又或许是冥冥之中天注定,他就是有一股特别的偏爱。
“辰翊哥哥,我喜欢你,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这样的话秦素素没少说过,但是以往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总是不当回事。每每清姨跟她妈妈谈论到他们的未来时,她的心里都异常兴奋。可是为什么他,却只是淡淡一笑带过,那笑容那么随意无谓,带着不当回事的忽视。
宋辰翊知道自己一直是个耐性极好的人,面对这个从小就喜欢黏在他身后的女孩,他还是可以笑着容忍。但是有时候懒得解释反而助长了有些人不该有的心思,眼前这个女孩这么单纯,她只知道喜欢,但是却不知道爱。
“素素,我喜欢你就跟我妈妈喜欢你一样。有一天你会遇上你真正爱的男人,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懂得,你的喜欢跟爱差太多了。”
“而我心里也空出了一块完整的天地,等着将一个女人拥入怀里,即使是生命都可以交到她的手上。”
男人清逸淡雅的面容是说不出的深沉,黑眸暗沉如墨,嘴角的弧度安逸而又淡漠。
生命都可以交付给她。
辰翊哥哥,你说的就是你面前那位美丽的新娘子吗?
她并非真的不懂世故,喜不喜欢她分的清清楚楚,只不过更多的时候是假装糊涂。
但是当这一刻,当她站在不远处,眺望着他们幸福美满的婚礼,暖黄的阳光站在他们白色的礼服跟婚纱上,折射出斑驳闪亮的鳞片,还有荡漾出甜蜜温柔的剪影。
她还看到清姨跟宋叔叔脸上欣慰喜悦的欢笑,看到满场宾客赞美艳羡的目光,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装作不懂吗?
不能了,她纯粹而又美好的单恋在好早好早的时候就已经被拒绝过了。也许就像那个俊美男人所说的,她还不懂爱,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认为宋辰翊就是横扫过她二十多年岁月里的唯一。
余威豪嘴角挑起一抹邪笑,他们的幸福太刺眼太惹人妒忌了,而站在他身旁的小女人怎么这样胆小,就这样想要退缩吗?
“刚刚不是还大放阙词说要把你的辰翊哥哥抢过来,怎么就怕了?走,我带你去!”
说罢,余威豪一把拉起秦素素的手腕,抬脚就想向场中央走去。
被他的动作一惊,秦素素不安地跺着脚,挣扎着被男人紧握在手中的皓腕“不要,不要去,我不去!”眼泪已经被吓回去了,秦素素通红着小脸,有些羞恼。
“哥哥,我不去啊,我,我刚刚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只是过来看一眼他的婚礼我就走了,你快放开我。”
眼见余威豪已经拉着她踏上了草坪,而场中的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人的挣扎。
余威豪心里不耐,转过头想吼她一声,但是入目的却是那一双羞愧不安的明眸,心中一软,手上的动作便松了又送。秦素素见状,稍一使力,便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看着白皙的手腕染上一圈圈的暗红,余威豪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疼不疼?”话一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他竟然可以这么温柔,不像以前的装模作样,而是下意识地就表达了出来。
秦素素没感觉到他的异样,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手腕,恼怒地瞪了余威豪一眼。随即目光再看向宋辰翊的方向,绷紧了嘴唇,小手反扣住余威豪的大手,拉着他往外走去。
“诶,你这是要干嘛,去哪里?”
余威豪感到莫名其妙的,她不就是要他带她来参加婚礼的吗?怎么这会见到了,却又一声不吭地离开。这小身板,看着挺落寞的,让人有些心酸。
秦素素越走越快,走到后面就小跑了一起来,听到他的问话,头也不回地说“我不要呆在这里了,我们出去吧,随便找个地方呆,也比在这里好。”
是了,她这说的可是心里话。不想呆在这里,不想看到她的辰翊哥哥吻着别人,也不想看到他们拥抱。但是既然他们避免不了这种亲密的举动,而她又不想看到,那么结果不就是只能她自己离开了嘛!
余威豪看着拉着他一路小跑的女人,长脚之间的距离越长越大,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不难过了,不伤心了?”
“难过难过就好了,又不会一直伤心难过。”
软糯糯的声音迎风往后吹,飘进了余威豪的耳里,顿时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还像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呢。不过这样子,又何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如果那些事情,他也只是难过难过就好了,怕是现在过得比以前还要潇洒吧。
中午的阳光将他们一前一后的身影照成了两个点落在地面上,温暖的春风吹过他们的头发,也吹过他们的耳朵,扬起了年轻的味道。
湛蓝的天空不时飞过一群候鸟,来来回回,彩球依然在微风中左右摆晃,空气中蕴满了鲜花的馨香气息,时间不知觉的也逐渐流逝。
众人在草坪中度过了一个美好温馨的下午,这个结婚典礼更像一个大聚会,让他们可以开怀畅谈。
宋辰翊跟微然最先被送回别墅里休息,而其他人也开始渐渐退场。
天空由明亮变昏暗,傍晚的晚风吹拂的更加逍遥。暗蓝色的夜幕下,这个城市的夜晚刚刚开始苏醒。
本城唯一一家七星级‘帆船酒店’里头,金碧辉煌的大厅,五彩耀眼的水晶吊灯,此时已经聚满了白城内外的各界名流人士,各路媒体原路照搬早早地守在大厅四周,期待着不同于白天结婚典礼的婚礼晚宴。
酒店的贵宾室里,微然站在落地窗户前,看着外边逐渐暗沉下的天幕,心里是一片安静。玻璃窗隐隐倒映出她模糊的身影,不同于白天的纯洁婚纱,今晚的晚宴,她穿的则是陈思琪为她精挑细选的精致纱裙旗袍。
一想着白天里的场景,她的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静。那样浪漫而又纯洁的婚礼是每个女人少女时代心中的渴望,她以为自己到了这种年纪,已经不会再去眷恋年轻时渴求的一切。
但是当今天她跟他穿着相配的白色礼服,站在高台之上,台下是无数个观众热切的眼神。而他眼中的热切显然不同于那些宾客的,那是带着深沉的情感跟迷恋,让她自甘沉溺于那双黑眸之中,不愿意出来了。
她觉得等到这一刻,像是已经经历了人生里漫长的起起伏伏一样,而在即将迎来最终圆满的时候,她的心境才能逐渐安然下去,用微笑去点缀这场婚礼。
感觉到肚子里一阵空洞,这才察觉到自己今天一整天几乎就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不过好在糖糖贴心,早上过来的时候就在她包包里塞了几块巧克力糖跟一个面包蛋糕,在这紧要关头上,她还是将就着填填肚子吧。
走到长桌旁,身子微靠在桌沿边,拿过包包,正要拉开拉链伸手进去寻找食物,不巧这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微然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还没有停下来,拿出了一块小面包,撕开真空袋,而贵宾室的门也凑巧这时候被打开了。
然后——
宋辰翊端着一碟小糕点,手上还拿着一瓶纯牛奶,推开门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她就如曙光女神一般站在靠窗的桌沿边,照亮了还未开灯的房间。纤细的身姿在贴身的大红色礼服下各显婀娜多姿,微微侧过头回望着他,琥珀色的瞳眸有着丝丝的惊讶,她美丽的就像让他觉得这是一场梦幻般,不愿意醒来,就此沉沦也罢,总归是要跟她在一起。
“辰翊,你怎么来了?”
他也换了一身衣服,此刻穿的是一套裁剪复古的黑色西装,跟她的大红色正好相衬。
直到微然缓缓开口,宋辰翊这才回过了神,俊脸染上一抹尴尬的色彩,他能说他被自己的老婆给迷住了吗?
“过来看看你,顺便带些吃的给你。”
踩着地毯走了上去,窗外天空的色泽越发暗了下去,宋辰翊并不开灯,手上稳稳地端着碟子,朝着微然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走了过去。
看着放在桌上的一碟核桃酥,微然放下手中的小面包,纤细的手指抓起一块便扔进了自己的嘴里,这样豪放的动作看的宋辰翊俊眉忍不住挑起。
体贴地为她插上了吸管,将纯牛奶递到她的嘴边。
微然见状,毫不客气地低头吸了两口牛奶。
“你不吃吗?难道你不饿?”
微然一连吃了好几块核桃酥,也喝了大半瓶的牛奶后,感觉自己的肚子此刻已经是充实的了,这才抬眼对上宋辰翊略带揶揄的黑眸,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抽出一张纸巾,宋辰翊温柔地擦了擦微然嘴角边小小的碎屑,低笑一声“老婆,你吃得好开心,现在才想起我?”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了,他看得出来她怕是饿坏了。
明媚桃花眼里的窘迫一闪而过,微然愣愣的将手中的小蛋糕往前一推“呐,吃这个。”
“呵呵”愉悦的笑声在暗黑的房间里响起,宋辰翊放下手中的障碍物,大手往前一揽,轻轻一带,就将眼前的美人抱在怀里。
宋辰翊细细地看着视野中这张媚人的小脸,精致的五官在妆容的衬托下更显立体美感,红唇微张,就像是在邀人采撷一般。俊脸往前一凑,鼻尖对着鼻尖,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瞬间就酝酿一股旖旎气息来。
“我比较想吃你。”
薄削的唇角微微上扬,俊彦的脸上漾起浅和的柔光,怎么看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是那张嘴里说出来的人,总是那么不正经,还有一点耍流氓的意味。
腰间被一双大手紧紧搂着,微然施展不开空间,美眸稍转,嗔瞪了宋辰翊一眼“不饿就算了!”
见她起怒的模样,宋辰翊疏懒的笑随即收敛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则是惨兮兮的表情,低垂着眼眸,不让她看出他眼中的笑意,落寞地说“饿啊,可是想吃的吃不到,不想吃的又总在眼前晃。”
随即抬起了俊脸,吧唧吧唧的讨好模样,笑道“老婆,要不我们私奔吧,现在就跑回家去?”
男人的声音一落,脑门上就被手指弹了一圈。
“说什么呢!”
微然挣脱宋辰翊的桎梏,转身退离了几步的距离,门却毫无预兆地被打开了。
“你们,怎么。不开灯啊?”
宋辰辰推了推鼻翼间的眼镜,她还以为贵宾室里就只有她大嫂一个人,这会见到自家的大哥也在里头,不禁为自己刚刚不敲门就进来的冲动行为而感到懊恼。
房间里的气氛即便是她,都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讨好的笑缱绻成温柔的角度在微然转身离开的时候变收了起来,又恢复了那一身淡漠俊朗的气场,这几秒之间的变化,看的微然眼皮直跳。
“就等着你来开。”
淡淡的一句话传入宋辰辰的耳里,却像带着巨大的压力一般,让她微微心惊。吐了吐舌头“啊,我看不用开了,还早,天还亮着。”
这句话让微然不禁撇开了脸,嘴角的弧度却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心中叹息着,这个男人哎,一点亏都不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陷入了狐狸窝,以后会被这个男人吃得死死的?
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看来是宋家直系遗传下来的了,想不到她这个几次接触下来看似古板乖巧的小姑子,遇上那一只千年狐狸,也瞬间脱轨了自己的本来线路。
“辰辰,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是微然的一句话瞬间解救了被宋辰翊深沉眼眸注视着的宋辰辰。
宋辰辰朝微然露出了一个感激涕零的眼神,笑道“是大伯让我来告诉你,不对,是告诉你们,客人已经都来的差不多了,准备一下就该下去了。”
宋辰翊跟微然同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回望了一眼合上了的门,面面相觑。
在灼热视线的凝视下,微然羞涩地移开了目光“要下去吗?”
娇俏的脸蛋上了淡妆,将她原本那份天然的清纯美丽衬得更加柔和,大红色的喜庆纱裙礼服又让她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妩媚来。宋辰翊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经意就掠过了一丝宠溺。
“等下,我帮你涂好唇彩就下去。”
宋辰辰刚走几步,迎面就碰到了步履匆匆的司徒桦。
“丫头,我没看到辰翊,你大哥呢?”
显然宋清辉是交代他们两个各自去通知今天的两位新人,不过司徒桦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宋辰翊的人影,电话也打不通过,饶了一层楼正好看到宋辰辰,这才问道。
伸出手指指了指身后的门,宋辰辰抿嘴一笑“不用找了司徒大哥,我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摸了进去,正跟大嫂培养感情呢。”
司徒桦顺着她的手指目光移到了关着的门,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他们哪里还需要培养感情,赶紧造出一个小祖宗出来还差不多呢!
轻轻地刮了刮宋辰辰挺俏的鼻子,司徒桦有些促狭地问道“那你进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呢?”
宋辰辰错愕,一时间没听明白,双眸咕噜一转,双颊染上红晕,看的司徒桦在一旁快意畅笑。
涂好了橘红色的唇彩,微然从椅子上站起了身,看了看镜中娇媚的自己,挑眉一笑。
“走吧!”
身后响起了宋辰翊清亮的声音,微然还没来得及转身,人就已经被揽入了宋辰翊的怀抱,带着薄荷清香的怀抱,胳膊感受到西装礼服上的冰冷,微然自豪地扬起了嘴角,这个男人从今以后就是她的专属物了!
“好!”诺大的宴会大厅里,宾客们都按照安排好了的位置坐在一桌桌的圆桌前。随着他们的到来,大厅里的结婚进行曲响起,宋辰翊挽着微然来到了主席台上。
一身黑色的剪裁西装让宋辰翊整个人显得更加俊逸非凡,成熟稳重。在场大部分人白天里也都已经见识过了这对新人卓然的外貌,不过在微然出现的那一刻,他们不禁又被惊艳了一把。
大红色的甜美公主抹胸婚纱,衬得一身白皙的肌肤泛起了淡淡的粉红,洋溢着波西米亚的风格和童话故事的色彩。收紧了的腰身与大大的裙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贴衬着姣好的身材让人看了就再也移不开眼,拖尾款的鱼尾摆型,裙底独特的包边设计让整件婚纱更显自然飘逸。
简约的线条勾勒出时尚性感的韵味,盈盈一握的细腰柔软无骨,繁复褶皱设计的纱裙,巧夺天工的裁剪,胸前的手工花和布满花瓣点缀的裙摆,托衬出傲然挺立的美胸。
完美花朵装饰,塑造奢华气质,穿在她的身上,诠释了一种独特的美。
她美得就如同身着红色旗袍式礼服的雅典娜女神,美眸盼转间流露出了无限娇羞,一头大波浪的墨黑长发披散在白皙的肩头还有瘦削的美背,极大地刺激着人们的眼眸。
不同于白天的纯洁娇俏,红色的旗袍式婚纱礼服更加适合她。
此刻的新娘集清纯与妩媚在一身,一抬手一仰头,皆是流淌出一股让人膜拜的风情。
大厅里一声又一声的唏嘘声响起,宋国忠身着一套枣红色的中山装,在季慕林夫妇跟宋清辉夫妇的鼓动之下精神抖擞地走上了台阶,站在宋辰翊跟微然中间,一手拉着一个,靠近了话筒架。
脑袋微微俯下,沉稳的嗓音便在大厅里响起,透过麦克风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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