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不过让她们多睡几个时辰而已,”默延啜不紧不慢朝她走近几步“广平王殿下将你藏掖得好紧,我差些未得进来。”
沈珍珠省起身上只着中衣,霍的放下帐帷“既然道歉已过,可汗可以离开了。”
默延啜停下步,隔着这帐帷,看不见他的身影,更遑论知其表情神色,沈珍珠一颗心只呯呯乱跳,虽是明知默延啜决不会做出她所不愿之事,仍是紧张之至。
然而,她紧张什么,害怕什么?连她自己亦不知。
“我特地向你辞行,”默延啜声调如常,他本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之回纥王者,无论说甚做甚,都该是这般笃定。然而这句话听在沈珍珠耳中,仿佛有一些特异的异常,就如骑射,百发百中的神箭手,由提弓、搭箭、中靶,一气呵成,是由无数历练而来,那旁人精精计较的每一分姿式,于他们都是惯性使然,若真要他们一板一眼摆来,仍是神箭手,却失了精髓。
于是她不由自主问道:“回纥有事发生?”
默延啜不答。
沈珍珠狐疑不定,莫非面前帐帷忽的一晃,左手吃紧,被死力箍着,唇上灼烫,他的唇密密覆盖于她的。
她大惊大窘,正要奋力挣扎,他已松手、离唇。
一切干净利落,仿佛甚么也没有发生。
他离她这样近,虎瞳下深邃的光泽,似乎曾有焰火喷涌,终于还是一点点掩埋下去。
他极力调匀气息,说道:“回去之前,我会送你一样礼物。”
第二日,沈珍珠才知默延啜为何要回返回纥。果然被她当日在平远茶楼不幸言中突厥残部与回纥西北的黠戛斯人乘默延啜不在回纥之际,联兵南下,两个月内连破回纥边碍三城,若再下比尔兰斯城,过吉尔吉斯河,则富贵城危殆。
默延啜虽已回返回纥,然据闻叶护及所率三千铁骑,并未随行,仍留于洛阳,以助唐军平叛。
沈珍珠只是奇怪,以默延啜之自负,以他那睥睨天下的霸气,就算敌军已过吉尔吉斯河,他当是遇敌越强,他亦然越强,决不会畏缩怯怕半分。然而在那晚,她分明感受到,他的犹豫与不确定。
默延啜所言“礼物”也迟迟未到。
沈珍珠时而想起默延啜那晚说这句话的神情,是认真而又决然的,让她心惊魄动。这份“礼物”勿论她收与不收,他必然都是要送出的。
他言出必行,虽至今未到,定在离开长安时早就筹划完毕。
这份“礼物”决不是一枚玉饰、一柄香扇、一阙小诗。
默延啜,自有他行事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