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傅妧躺在窗下的软榻上,享受着春日温暖的阳光,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然而,在听到廊下宫女的议论声后,她那点睡意很快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这一天工夫里,宫里也算是闹得天翻地覆了呢。
先是莲妃有些不舒服,把已经歇息在别宫的皇帝求了去。然而就算皇帝去了也是无济于事,莲妃一时发冷一时发热,连请了几个太医都不见起色。
一夜没睡安稳的皇帝早上出来散心,谁知竟看到一池的莲花都枯萎了,又听了莲妃宫中下人的闲话,怀疑到了巫蛊上面。
王袁亲自带人将莲池的水放干,果然在池底的淤泥中挖出了几个木雕的小人儿,还有些别的不干净的东西。
能靠近莲池的人太多,根本无从查起。然而皇帝被莲妃的病态蒙蔽了心智,竟大张旗鼓从宫外请了法师来做法,要从那些挖出的东西上面追查到幕后黑手。
如今芙玉宫,怕是正在大做法事吧。
傅妧轻轻地笑了,照莲妃的阵仗,怕是不用到晚上,事情就能有个结果了。这种鬼神之说固然上不得台面,但只要皇帝肯相信,便会有人倒霉。
不过,想要扳倒皇后是万万不可能的,莲妃也很清楚这点。
毕竟元盈出嫁在即,因为这桩婚事,皇帝一直觉得对皇后很是愧疚。但是不要紧,如今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在那里,将来总会有一天,它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这一点小小的教训,和皇后母女带给她的伤害相较,完全算不了什么。
果然,傍晚时分,新的消息又传出来。法师说已经作了法,将那些脏东西埋入莲池的人,三天内就会全身发疹子。
这话才传出来,宫内登时人心惶惶,发疹子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尤其还能传染。因此,接下来的三天里,每个宫人都在提心吊胆地观察着自己,唯恐在这个时候撞上了枪口。
然而,在三天后的全宫盘查后,竟没有任何一个宫人身上出疹子。
原本鬼神之说就属飘渺,因此,查不出来什么,皇帝就算有再大的怒气也是无可奈何。
偏生在这个时候,有人举报,皇后宫中日前处置了两个小太监。尸首虽然已经拉到乱葬岗去了,但是王袁派人去验看时,果见那两个太监身上都出了疹子。
事关皇后,这样的消息自然不可能像之前那样传得人尽皆知,这件事,傅妧还是从莲妃那里听来的。
莲妃的脸色虽然仍有憔悴,但傅妧知道那并不是诅咒的作用,而是莲妃自己服下的汤药的作用。为了打击皇后,她不惜用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后宫中的争斗,果然是不惜代价。
莲妃笑得够了,才定睛看向傅妧:“可惜”
傅妧低眉道:“娘娘这是在可惜什么?”
莲妃笑了笑:“可惜你是注定要跟熙华公主去北燕的人,不然我便把你讨了来,在这里也多个臂助,凭你的心思容貌,假以时日,地位不会在我之下。”
傅妧知道她这是在用言语试探自己,当下便笑道:“奴婢没有娘娘的鸿鹄之志,只求能保住性命,向那些害过我的人施以小小的报复就足够了。”
莲妃却再度追问道:“真的没有别的了?”
傅妧抬起头,微笑道:“有。”
莲妃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傅妧却自顾自道:“上次得罪了娘娘的那名婢女,是奴婢在浣衣局时的好姐妹,奴婢想斗胆向娘娘讨个情,请娘娘准她回到浣衣局吧。”
莲妃眯起了眼睛:“傅妧,这我倒真看不明白了,当初她人赃并获,和你也脱不了干系,如今却又”
傅妧恳切道:“奴婢孤身入宫,唯有她给过奴婢一些帮助,当日之事虽是她犯下大错,但总归也是遭人利用”说着,傅妧的声音已经渐次低了下去,竟有了哽咽之意。
“好了,”莲妃又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神情“一点小事而已,何必说的那样可怜,本宫应了你就是了。”
傅妧这才破涕为笑,向莲妃露出感激的神情。
待她走后,梁公公忍不住进言道:“娘娘,这个丫头不是个一般人物,留着恐怕有后患”
莲妃却摇了摇头:“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在外面乱说的。”
“可是”
梁公公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莲妃打断:“更何况,已经有人想要她的性命了,咱们又何必抢着去插手,就让她们斗去,岂不更好?”
梁公公这才谄媚道:“娘娘说的是,是奴才肤浅了。”
莲妃轻轻哼了一声,倾国倾城的眼睛里散发出冷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