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静默中,傅妧几乎连耳边的风声都听不到了,这天地间唯余心底的悲怆,在每一寸血脉中都凝结成悲切的调子,缠绵入骨,丝丝不断。
就在这时,屋内却陡然穿出一声沉闷的叫喊。傅妧和朱雀同时心生警觉,转身向屋内跑去。在门口前,朱雀却拦住了她,简短道:“跟在我后面。”
看了她一眼,他又补充道:“上次,我的任务是保护你,结果”结果怎样所有人都知道,于是他这次的态度异常坚决,把傅妧挡在身后,率先冲进了屋子里。
他差点和元灏撞个满怀,傅妧看过去时,只见元灏满手鲜|血,脸颊上甚至也有几点鲜红,越发衬出他的面色惨白。
看到傅妧后,他散乱的目光终于凝聚了少许,颤抖出声:“我我没有想是他突然扑上来”
傅妧的目光落到了元泓的尸身旁边,原本捆住他的绳子断口整齐,旁边还掉落了一把匕首。而真正伤了他性命的,却是元灏的佩剑。
仅仅从这些,已经很容易就能推断出事实真相了,恐怕元灏又是一念之仁,想悄无声息地放走他,于是用匕首割断了那些绳索。或许在他面前,元泓也曾作出诚心悔悟之态,只是在重获自由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竟没有选择逃走,而是想要对兄长下手。
而元灏在本能反应下做出了反击,用随身的长剑贯穿了他的胸膛这样的结果,对元灏来说有点残忍,但对于元泓来说,却像是宿命一般的轮回。
看着弟弟的尸身,元灏陡然脱力一般坐在了地上,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发呆。
傅妧看着他,不由得心生怜悯,下意识地蹲下身去抱住了他的肩膀。数年之间,南楚皇室好像受到了诅咒一样,注定要亲人手足相残。
命运仿佛脱离了轨道一样,把元灏拖入了罪恶的深渊,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拉他出来。
说来多么可笑,她那么多次都想杀了元泓,结果却总是无功而返。上天仿佛在看她的笑话,让她的双手不曾沾染上夺人性命的罪恶,却又让所有杀戮都因她而起,并让她一一亲眼目睹。
就连平常总是大大咧咧的朱雀,如今也只好叹息一声,默默无言。
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却忽然警觉地投向窗外:“谁?”傅妧本能地循声望去时,只见窗外有人影一闪,却快得无法捕捉到任何形貌。
朱雀已撩起衣袍追了出去,傅妧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丢下元灏追了出去。
因为在看到那个人影的瞬间,她心中陡然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太过熟悉,就像是那个人每次出现在她面前时的感觉,又像是临别时那惊鸿一瞥时,他的目光。
于是,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元灏很受伤,但她还是遵从了心底的意愿,起身追了过去。
然而一步跨出门槛时,眼前却是一片空荡。不仅没有其他人,连刚才追出去的朱雀也不见了身影。面前空余树林和落叶,没有任何有人出现过的痕迹存在,哪怕是一个脚印。
刚才的一切,不可能只是幻觉,朱雀明明已经追出去了,又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了窸窣之声,两个人从林中一前一后走出。傅妧觉得自己心仿佛停跳了一拍,然而当朱雀渐渐走近后,她终于看清他身后那人的形容不是萧衍。
一身白衣的云然迎上来,温和问道:“怎么了,见到我竟那样激动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已经看出了她眼底的失望之色,也大约猜到了原因,只不过选择这样的对话来做开场白,是打定主意要回避这个问题了,和之前朱雀的举动一般无二。
傅妧苦笑着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一旁的朱雀尴尬道:“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她的嗓子出了点儿问题。”
“一点儿问题?”云然皱眉,微凉的手指放到傅妧的咽喉处,急切道:“还能发出声音吗?”
傅妧摇了摇头,云然的眼底立刻涌起了深重的担忧。
傅妧的目光却始终尖锐,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只是朱雀一个倒还罢了,连云然也面对她的疑问顾左右而言他,确实很不对劲。
如果是因为萧衍真的出事了,他们的表现又太过淡定。那么只能说明,他们还有其他的事在隐瞒她,而且一定和萧衍有关。
于是,她看了一眼朱雀,用手指在地面的浮土上轻轻划了几个字:“你陪我去北燕的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