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画画的功夫在身上,这才给了他一两银子,叫他画幅人面桃花来,果然是骗人的,其实连人面桃花也画不好。”
他转身真的要走似的,温桃蹊知道他拿腔作势,也不拦。
陆景明刚转过身,等了那么一会儿,她没拦,他僵着脖子转头看她:“我可找他麻烦去了?”
温桃蹊蹙眉看他:“你幼稚不幼稚?”
陆景明拿折扇敲在手心儿上:“怎么幼稚?一两银子,也不能白给了他。”
“人家的画好不好,你看不出?”
温桃蹊又丢个白眼过去:“我瞧人家画的挺好,说不得比你的丹青还强些,你爱找谁麻烦找谁麻烦,跟我说得着吗?”
陆景明笑着反问她:“我的画不好?”
温桃蹊嘴角一动,话还没出口,他已然又接上自己的话:“给你雕的那个手把件,就是我自己画的花样子,又照着描了,才动刀的,东西在你手上,我的画好还是不好,你不知道?”
“不知道。”温桃蹊瞪她,“你还没说呢,怎么又跟过来?”
陆景明耸了耸肩:“明儿启程赶路了,上了路,又没机会跟你说两句话,你二哥保管又看的紧……”
“欸,你可别胡说啊。”温桃蹊一抬手,先打断了他,“我哥哥看的紧,你这会儿还能跟的上来?”
“那当然是不一样的。眼下在外头,腿长我自己身上,他还能抱着我的腿,不叫我四处走动?”陆景明视线绕过了她,瞧得见不远处林蘅的身影,其实东西早买好了,迟迟不回来而已。
林蘅的确是个最有眼色的姑娘。
他又窃笑。
温桃蹊看他莫名其妙的笑,就虎着脸叫他:“话没说两句呢,你笑什么?”
陆景明说没什么,又去看斜前方的花楼:“你觉得这小楼气派啊?”
这个人真是蔫儿坏。
“我那是不知道!”她跺脚,“你少拿这个说嘴啊,尤其不能跟我二哥说去,不然我跟你没完。”
“跟我没完?”陆景明笑着就把这话放在心上品了一回,须臾嗯了声,“那我回了客栈就去找你二哥说。”
她脸儿一沉:“你当我跟你开玩笑呢?”
“我是跟你玩笑的。”陆景明看她板起脸来,就收敛了些,“在德临县住了几天,有没有什么想玩儿的或是想买的?明儿就走了,我买了送给你。”
温桃蹊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半点儿不泄露心中的窃喜:“我喜欢什么自己会买,我哥哥也会给我买,用不着你。”
“是,温三姑娘自然是用不着我的,这不是我上赶着献殷勤吗?”
陆景明又踱上前半步。
温桃蹊欸的一声就退两步:“说话就说话,别凑过来。”
她今天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和软。
往常说不上两句话,她就要甩脸子走人,再不然就阴阳怪气的挤兑他,就算是他帮了她,救了她,她也最多客气敷衍,要说真心实意的跟他聊一聊,这都多少日子了,他一回也没等着。
方才他就觉得古怪呢,她今天说起话来,软软糯糯的,不经意间,倒更像是撒娇一样。
“桃儿,你今天……”
“我问你个事儿呗?”
陆景明眉心几不可见一拢,却还是顺着她:“你说。”
“那天你故意说那些,让我知道我哥哥有话要瞒着我,是怕我不高兴?”温桃蹊定定然看着他,眼底一片澄澈。
她那样的眼神,是最动人的。
陆景明看过太多阴谋算计,利用钻营,她那样单纯的眼神,太干净了。
他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点了头:“我怕你多心,觉得长玄什么事都瞒着你,拿你当孩子,不肯跟你商量,明明他不喜欢我总凑到你身边,为这个看不上我,可宁可来跟我商量,也不跟你这个做妹妹的说。
我晓得你不大喜欢旁人拿你当个没长大的孩子,倒不是说你逞能,就是……不喜欢那种感觉吧,明明是一家人的事儿,却要把你一个撂在外头,不给你知道。”
温桃蹊眼窝一热。
陆景明其实是懂她的。
至少现下,他实在是太用心了。
他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连她那些细腻的小心思,他也都知道。
“那今天粥棚那儿一出戏,是你的主意,还是我二哥的?”
陆景明暗暗猜测着,她到底想问出些什么,但一时间难琢磨透时,嘴上还是下意识就先回了她:“我们俩合伙儿的主意。”
“是他叫盈袖去说那些吗?”
陆景明却摇了头。
果然是他!
“这是我们家的事,孙全生坑的,算计的,是我亲哥哥,你把盈袖扯进来做什么?”
温桃蹊小脸儿还是绷着的,但她说话时的态度,分明就没有那么强硬。
陆景明总算是品出味儿来,于是眯眼去瞧她:“明知故问?”
她撇嘴,稍别开脸,声儿软软的:“什么明知故问。”
“不想让你挨骂,更不想孙全生记恨上你。”
她不就想听他说这个吗?
小姑娘心思其实单纯的很。
既怕被他骗,可又心甘情愿被他骗。
他要是骗她的,做那么多,都只是为了哄她喜欢上他,那这些话,他本来就随便说,就算本意并非如此,也可说得如此,叫她感动,叫她心软,乃至于,叫她死心塌地。
真是个傻姑娘。
陆景明没忍住,抬手落在她头顶上,抚摸着她柔顺的乌丝,不过很快又收回手来,在她骂人之前,柔声叫桃儿:“就算明知是做戏给孙全生看,我也不想叫你挨长玄的骂。孙全生不是什么大度良善的人,我不想让你被他记恨上。桃儿,还想问什么?”
她摇头,小脑袋低下去,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陆景明无奈叹气:“所以今天对我态度这样好,还肯站在这里跟我好声好气说话,偶尔撒娇似的,还有先前在茶楼里,你同盈袖玩笑,她说你那天说那些话,你也没生气,全因为这个吗?”
温桃蹊没言声。
不单单是因为这一件事,更要紧的,是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