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参上一本,御史台那帮疯狗非把我咬下来不可。”
虽然还未曾当面见过,但就冲着这位刺史愿意给施家充当保护伞,大概也可以料想其人是何为人,到任都没有立刻前去拜见已经算是失礼,想也知道,此次去前庭肯定没什么好脸色看。
见李文柏心意已决,李成也就不再相劝,但还是有些担心路途安全:“此去一路盗匪横行,大人还是多带点护卫吧?”
“不了,本官此去是示弱的,人带多了反而麻烦。”李文柏随口道,见李成满脸的不赞同,又笑,“放心吧,李二他们以前可是贺大将军的亲兵,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区区盗匪,又能奈本官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虽然担心,李成也没有其他话好说。
出发前,李成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您不去见见那些报名的百姓吗?”
李文柏明白李成的意思,是让他在百姓面前多露露脸,发表发表讲话鼓舞士气,趁此机会广收民心。
但他在交合的动静已经闹得够大了,再闹下去引起圣上注意,对他可一点好处都没有。
“过犹不及。”李文柏摇摇头说道,“除非想当另一个施五,否则凡事还是低调些好。”
李成若有所思。
交合去往前庭是一片坦途,先要穿过一望无际草场,然后经过荒凉的戈壁到达界河边,渡过界河是一片丘陵,只要速度够快,快马飞奔一日内便可到达前庭县。
即使是在陇右,西州也称不上是富裕的州府,只是侥幸隔边境有一段距离,匈奴人刚打到西州边境时,贺青率领的大军刚巧赶到,这才使西州五县免于匈奴铁蹄。
或许是地理位置尴尬的缘故,西州刺史一职向来就是朝廷左迁官员之所,在京官们看来是实实在在的流放之地,就任西州刺史,同时也就意味着被朝廷遗忘。
所以除了开国第一代刺史之外,西州历代最高主官从未出过励精图治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打着混日子的主意,要么浑浑噩噩不理正事,要么残暴至极搜刮民脂民膏,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重回大齐权力中心,一言以蔽之,没出过一个好官。
现任的刺史出身也差不太多,在出发赴任之前,李文柏曾听师兄顾文提起过此人,顾文对其的评价是——重小利,轻大义,目光短浅,不堪重用。
据说此人姓曹名严字喻之,在西州执政已有十年之久,以不惑之年从京城左迁西州,如今已有五十来岁。
曹严还在京城为官时顾文还是个日日诵经的小屁孩,两人当然素不相识,据传言,这个曹严左迁之前曾在吏部任职,初始仕途总是不顺,后来抱上当时相国的大腿一飞冲天,但好景不长,好日子没过几年,就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遭到贬斥,不仅从相国一党中被除名,还被踢到了鸟不拉屎的西州,一呆就是十年。
从顾文对此人的评价来看,想必当年也是因为贪利忘义且目光短浅,坏了上头的好事这才被一贬三千里。
一般来说,被贬斥出身的上官见到如李文柏这般后台梆硬的下属,态度会有两种。
一是极尽拉拢之能事,希望能通过下属重新抱上一根粗壮的大腿,以期时来运转。
还有一种,就是想方设法为难打压,是出于嫉妒,也是为了给背后的什么人展示自己并非无用之人。
“二子,你说咱们这位刺史会是哪种?”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李文柏望着对岸无垠的黄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本官有种预感,此次前庭之行必不会顺利。”
“管他是哪种呢,反正都斗不过大人!哦...”李二面色赤红,刚说一句话便伏在船舷边呕吐不止,随行的另外四人也差不多形状,他们出身行伍,日日生活在马背上,却从未坐过船,会有此种情形也不例外。
李文柏看得可怜,便也不再找人搭话。
一行人路上出奇的顺利,不仅没遇上传说中随处可见的拦路盗匪,就连豺狼虎豹都不曾遇见,日落时分,李文柏一行六人顺利抵达前庭,出示官凭后便被带到了官驿住下。
前庭是西州的治所,政令从此地上传下达,经常有州内外的地方官员来往,是以特地设有接待官员的官驿。
说是官驿,其实也就是间小小的客栈,李文柏位居七品县令,按照西州的规矩住的是中房,虽大,但摆设极其简陋,内间外间用屏风隔开,床榻也是陇右极为常见的土炕。
李二众人被分到专为随员准备大通铺里,因为军中也是和此差不太多的通铺,众人倒是对此没什么感觉,李文柏虽觉得有些简陋,但毕竟曾随军行动过,勉强倒也能够接受。
粗略休息了一会儿,有驿卒提来洗漱用的热水,言道刺史大人已经知道他们到来,准备在明早接见。
本也没想曹严会连夜接见他们,李文柏点点头表示知道,见驿卒放下水就准备退下,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抓住人问道:“小哥,前庭县可有叫做往来居的酒楼?”
“大人如何知道?”驿卒一脸惊讶,“本地最好的酒楼正是往来居。”
“没什么,听说过而已。”李文柏随意敷衍两句,心中对往来居的兴趣却越来越深。
果然,就连交合那种贫困得不能再贫困的地方都有往来居的影子,作为治所的前庭不可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