坝集西门处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数百名女军身着清一色赤红战袍、外披赤红沙金铠,张弓搭箭、呼喝纵马,宛如一条火龙飞腾而来!
两边百姓纷纷抬头观瞧,都忘了禁止喧哗的命令,忍不住惊声赞叹。只是女军戎装虽然英姿飒飒,却是个个五大三粗,面目狰狞。
只有为首一名女军官,白纱遮面,只露双眼;红袍当身,不着半片铠甲,正囊中取箭,张弓纵弦便将一名伶人射倒。
大周因为武后即位,更庙易属方才得国,因此向来不禁女子做官参军。
武帝时为了发兵征讨吐蕃,也曾大规模征召女军,最有名的甘凉“红袖军”极盛之时甚至达到一万八千余人!
这批女军虽然不及当年的红袖军威名赫赫,但是今日声势丝毫不让须眉,那些真刺客假戏子顿时便慌了手脚。
那女军官连番发令,女军们各出刀枪,瞬时便将刺客们重重围住。
那“苍鹘”见势不妙,口中唱道:“你这贼参军,不将天子敬。今日罢汝官,来日杀汝头!”
众刺客听到歌声一齐呼啸一声,转身便走,原来这歌是撤退的信号。
只是刺客想走,奈何为时已晚,前队卫兵和后队女军都已围合,那些刺客又没了斗志,刀剑齐至,顷刻间便带着惨叫个个身首异处。
那苍鹘临死前仍在唱:“杀……汝……头……”
这一切变故起得突兀,却又止得迅速,仿佛是一出早已演练好的刺杀演出,二十余名刺客连同五只猕猴转眼间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洪县令等到警报解除,这才一骨碌爬起身来,走到革络窗帷后边,一面连称“死罪”,继而问候鲁国公安好。
陆鸿也没听见里面说了甚么,便看见洪县令一脸如释重负地退了下来。
那女军官此时缓缓策马驰近,在革络后纤腰一拧,翻身下了马,两边卫士一齐向她行礼。在革络之后守卫的文官们此时也长剑入鞘,纷纷向她点头微笑。
大周风气尚武,贵族尤甚,因此不独武将,许多文官也是颇有武艺。
陆鸿眼前一花,竟平白多了一双赤红色的女式皮靴,悄悄抬头,只见这女军官正站在他的身前,面对着革络厚实的木门,伸手敲了敲,低声喊:“父亲,这些刺客尸首怎样处理?”声音冰冷清脆。
只听里面一个颇具威严的中年男声说:“没死的杀了,统统拉去青州城鞭尸三日好了。”
那女军官原来竟是鲁国公的女儿,闻言便挥挥手,让赶到的卫兵们将尸体抬走。
陆鸿这回听的清楚,却感到不寒而栗。这鲁国公语气平平淡淡,竟能将杀人鞭尸的勾当说得轻描淡写,毫无半分恻隐之意!
陆鸿鼻中闻到幽幽的少女清香,不禁暗想:这女子不知为何要蒙住了半脸。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她面纱虽遮住正面,从下看时却能见到圆润的下颔与白皙的面颊,再搭上原本露在面纱外的沉静明眸,已然可以猜出是上等之姿。
一场早到的春雨已然渐渐停了。砖石路面上的坑洼处积存的雨水倒映出影影绰绰的人形,大家都保持这跪姿,大气也不敢多出。可是,其中有一个人却缓缓抬起了手腕……
“小心!”陆鸿猛然伸手在那女军官的腰间推了一把,对方猝不及防,居然被他推了个踉跄。恰在此时一枚竹刀贴着那女军官的侧颈飒然飞过,却将那片面纱扯了下来!陆鸿下意识地接住。
众人一阵哗然,只见一个人影自对面的百姓中间拔地而起,几个纵跃便越过了身后店铺的屋顶,带着一声长啸消失在了屋脊之后。有人当即认出,竟是那捏面人的艺人。
陆鸿的身体还处于半蹲状态,五六柄横刀便已驾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他只得举起双手,保持着半蹲的别扭姿势。
那女军官显然惊魂未定,可是脸颊的苍白仍然难掩绝美的容色,十八九岁的面貌,借用雪芹语: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仿佛天地间的造化已然尽集于此,偏偏美丽之中更兼冷艳高贵,不禁令人自惭形秽。两侧众人都看得呆了。
胡玉儿乍见陆鸿刀刃及身,吓得尖叫一声,幸得胡效庭在侧,急忙一把搂了过去,都惶恐不安地看着陆鸿。
那女军官与陆鸿对视半晌,挥挥手让卫士退下,从陆鸿手里接过面纱,重新戴在脸上。
等到鲁国公的仪仗重新上路,转过去往柳镇的三岔路口,甚至女军们火红色的身影都再也瞧不见的时候,众人才敢伸直了脖子左右顾看。也不知谁先问了一句:“县……县令老爷,俺们咋办哴?”
洪县令这才醒过神来,忙不迭地招呼差役撤了防,招呼大家都回家,商铺地摊各自整饬,也可收了买卖明日再开。不过谁都没了做买卖的兴致,毕竟街上还躺着二十几具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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