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能留在五府里任职的,都是家中显贵之辈。
陆鸿听闻便着意打量了几眼,果见个个都是仪表堂堂,不像普通的世家子弟一副酒肉皮囊的模样。他对这些人的观感便改善了几分,这般小小年纪便做到正八品司戈,也绝不是一介草包,多少都是有些本事的。
他见吴卫交的朋友都是这般,对这小子本人的看法也多少改观了些,先点点头向那几个小兄弟打了招呼,又转向吴卫道:“我还以为你成天就知道揽些狐朋狗友,没想到还成,交的都是些肯上进的。”他一句话把一桌人都捧了一遍,那几个少年顿时有些沾沾自喜。
唯独吴卫却不肯依他,叫道:“好哇,原来你是这样瞧我的!你当我和老郑似得,天天就知道吃喝打屁?”他说这话,倒不是背后诋毁郑新,恰恰相反,只说明两人已经打成一片,好得没甚么忌讳了。
陆鸿冷笑道:“我瞧你和郑新倒是穿一条裤子,一般的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吴卫轻蔑地道:“拉倒罢!老郑那是本性,我是装的。”说着朝他的朋友们做了个鬼脸。
其中一个瞧起来年岁稍长的少年接口道:“陆大人,吴六哥在咱们兄弟当中算是有本事的了,就他那份辞了亲卫跑到前线去拼命的勇气,都比我们几个强多了。”
陆鸿点点头,道:“这点倒是真的,当兵的就该吃苦玩儿命,你们有机会也可以出去历练历练。”
吴卫得意地道:“老子要是不去青州挨两刀子,能这么快升七品?”他这么一说,那几个人都露出羡艳佩服的神色。
这时忽然“砰”的一声,屏风门被人拉开,只听门外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是哪个在胡吹大气啊,当了几个月下贱的大头兵,好威风吗?”
说话声中,一个身披素袍,臂缠黑布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带着厌憎的目光将屋里的众人都扫了一遍,最后停在了陆鸿身上。这人高高的颧骨,双唇削薄,细长的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阴鸷。
吴卫乍见此人,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却还是站起来,强笑了一声,拱手道:“晖哥,好久不见。”他的眼光不经意间从对方的手臂上略过,那圈刺眼的黑布让他无端端有些恐惧。那几个小兄弟也都站起身来,战战兢兢地叫那人“王二哥”。
此刻唯有陆鸿坐在位子上,好整以暇地端起一杯沏好的热茶,轻轻呷了一口。他已经猜到这人是谁了……
这个臂缠黑布的王二哥,一瞧便是家中新有丧事的,显然与被张如镜杀死的那位大将军家次子有关,看他年岁,应当便是那位死者的大兄。
吴卫见他不答,又道:“晖哥,你今日怎么有空到小弟这个破地方来了,还这样气势汹汹的?”
那王晖冷哼一声,道:“我是来问问,听说你人在青州,知不知道我弟是谁杀的?”他虽然与吴卫说话,眼睛却一直阴冷地盯在陆鸿身上。
吴卫见他神色不善,只得放软了口气,哀叹一声:“小灿的死因我真不大清楚,青州衙门到现在也没拿出个结果。我也托人打听过了,据说现场有车辙和马蹄印,但是官道上来来往往的马车那么多,谁知道是甚么人做的?”
王晖听他这么说,脸色终于稍稍缓和下来,目光转到吴卫身上,愤然道:“源哥呢,他回来了罢?我要找他问问,他老子在青州做的甚么大都督,养了一群狗刁民、贱畜生,他妈的连个凶手也查不到?”
吴卫苦笑道:“别,晖哥,你可千万别拿这话到源哥面前去说,他最近脾气大着呢,听说和家里闹翻了……”说着莫名其妙地拿眼睛瞟了陆鸿一眼。
王晖的目光狐疑地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没再多说甚么,而是向那几个少年训斥道:“他妈的成天想去当厮杀汉挣功勋,别忘了你们是甚么出身,守着皇城护卫皇上才是正道儿,那些泥腿子兵能有甚么出息!”说话间眼光又从陆鸿身上扫了过去。
那几个少年好像十分怕他,当即唯唯诺诺,不敢反驳。
吴卫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目送着王晖转身下楼,愤恨之色一闪而过。
等到楼梯上再无声响,小金子却从门外探出半个脑袋,战战兢兢地问陆鸿:“大人,要……要刀不?”说着把怀里陆鸿的障刀递了递。
陆鸿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放下茶盏,失笑道:“要甚么刀,拿回去罢。”
小金子“欸”了一声,转身便要下楼。
陆鸿伸手扣了扣几面,将吴卫拉回神来,说道:“你给小金子安排几个菜,咱们早早吃了饭带我去城里逛逛。”
吴卫答应一声,出门张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