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你知道的,我一向很穷!”
这话又将大伙儿逗乐了。
陆鸿在朝廷里混得久了,也约莫知道了一些汤柏的家事,知道他手头确实不怎么宽裕,便笑着问:“你是薅中了哪位金主,肯做这个冤大头?”
汤柏哈哈一笑,摇头说:“金主是没找着,不过也是你的一位‘老朋友’。”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你不妨猜猜是谁?”
陆鸿哪里还用猜,脱口便道:“肯定是花源呗!吴卫和韦敏光这会儿在安东,别的再没甚么朋友了!”
谁知汤柏把头一摇,神色忽然有些古怪:“这你就大错特错了。如今满神都想请你吃酒的人,从端门外天枢底下能排到积善坊去,最后才轮到花小侯!”
陆鸿把缰绳甩给陈三流,将汤柏的手一拉,奇道:“那你给我说说,今天晚上是谁行善?”
汤柏苦笑着说:“你这字眼儿啊,还真是……我不是说了吗,从天枢底下往积善坊排……”
陆鸿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难道是皇帝老儿请我?
他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不过皇帝的宴席还从来没有吃过,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一时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好在汤柏随后的一句话打消了他的担忧:“是太子妃请你,不过做东的实际上是广平郡主,这可也是‘老朋友’罢。”
“啊?”
陆鸿虽然少了几分担忧,却多了十分疑虑,这太子妃和广平郡主无端端的请他作甚?
他本
能地联想到她们背后的东宫主人,也就是大周朝的当今太子……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太子请他就请他呗,怎么让个妇道人家出面?
这个传出去似乎不大好听罢……
汤柏见此处不是说话的所在,便催促他上马,并说:“回头再和你解释,那是晚宴,这才晌午,咱们到南市,我请你吃点儿先垫垫。”
不由分说,便把陆鸿推到马前,自己从十里亭边上的拴马桩上解下他从驾部司借来的一匹老马,一步三慢地在前头引路。
陆鸿见他好像有话要说,并不是吃饭那么简单,便拉住了他,说道:“甭去南市了,上我家罢,清净。再说,我后面这几十号人也要吃饭不是,都让你请还不把你吃垮了。”
汤柏往后一瞧,只见黑压压大几十号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前方,整个队伍丝毫不见散乱,不禁暗暗咋舌,同时答应了陆鸿的提议。
——这么多人,他确实请不起。
“小金子,你快马回去通知厨房,整一桌菜;三流子,你上吴卫的绿杨楼,让他们预备一头牛,先烤着,晚上给兄弟们抬过来。”陆鸿吩咐两声,小金子和陈三流分别答应,各自骑马离队去了。
……
……
酒热微酣,陆鸿把陈三流他们几个从陆府的小厅里轰了出去,这个暖融融的方寸之地,便只剩下一片杯盘狼藉,和两个满腹心事的人。
陆鸿还没来得及倾诉在安东发生的事情,汤柏却先开了口。
“你好好的回来做甚么……现在的朝廷,乱得很!”
他看上去确实有些醉了,虽然他们喝的并不是甚么上了度数的烈酒,而是普普通通的梅花酿。
这种酒通常是文人们小宴的助兴之饮,甚至有些贵妇人也喜欢在出门踏青时,躲在油壁车内偷饮两杯。
因为晚上还有太子妃的宴会,因此这两人都不敢多饮,搁在酒窖里的半窖青州云门酿连动都没敢动……
陆鸿听了他略略带着醉意的问话,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不是不愿意说,实在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况且他还不想把汤柏拉下水。
这种事他单枪匹马去闹一番,说不定还能有点儿作为,假如拉上汤柏,或者别的甚么好朋友,就成了结党抱团之势,那便不是他找临泉王晦气了,而是在跟丰庆帝过不去!
这位老皇帝虽然在近两年表现出了一些瞧得过去的手腕,但是他也有一个所有皇帝的通病——对于“结党”始终怀着深深的厌恶与恐惧。
当年对陈州王痛下狠手,从太子之位上贬到了地方,不就是因为李毅一句“桃李园,小朝廷也”?
加上后来对于刚刚打出名堂的青州行营,以及新乐府派的种种手段,都是明证。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位极度痛恨拉帮结派的皇帝,如今在做的许多事情,正与他自己所反对的内容相差无几……
“我回来,也是逼不得已。”陆鸿缓缓说道,“我躲在安东,只会让安东永远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