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人,根本连其中的深意也没能想明白。
只有那些静等陆鸿命令的人们,也就是那些“老人”们,半点儿情绪波动也没有,他们知道,自己只需要服从命令;他们同时也对陆鸿抱以极大的信任,相信跟着他,就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禀告陆帅,职下的想法是,合兵之后,静观其变……”
说话的还是田永年,他说完之后便闭上了嘴巴,脸颊上被流矢射中而留下的一个深坑样的疤痕,随着他的腮帮子微微鼓胀起来,而显得愈发光亮。
他很紧张,他知道,自己说完了这句话,便等于在向陆帅宣称:我要拥立陈州王!我要从龙。
也等于在向陈州王宣告:圣君万岁!
向丰庆帝:你下台!
向临泉王:你这个逆贼……
做这种事,任谁都会紧张。
陆鸿深深地瞧了他一眼,心想:没看出来,这田永年倒是个人物!
不过他没有立即采纳这个意见,而是把目光向更远的地方扫了一遍。
有些人在犹豫着,甚至将自己的脸都涨红了;有的人则下意识地把脑袋低下去,不敢与他对视。
议事厅里静得能够听到所有人的呼吸,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年岁较长的上戍主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份宁静,说道:“禀告陆帅,职下认为,若不增援,恐留下一个‘不忠’之名。因此窃以为增援是上策,至于其后圣君是否坚持要去太原,可以再请宰相们调停。”
陆鸿没有问“如果宰相们调停不了怎么办”这种话,因为他明白这位上戍主的意思——一切遵从圣命!
宰相能调停到哪就跟随去哪
,如果宰相无法调停,圣君还是坚持、或者说不得不去太原,那么他们也得跟着去太原。
这种态度有些圆滑,有些迂腐,也有些投机取巧,原本可以算作最省力的一个做法。
但是没人附和他,因为上戍主只是个正八品下,虽然这位老校尉实实在在带着两千多人。
于是议事厅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陆鸿知道他们在顾虑甚么。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打算一点儿退路,比如,万一自己做了一些对圣君不敬的事情,而最后圣君恰恰稳坐宝殿……
所以陆鸿说了一句:“今日之事,绝不外传!”
没人怀疑这句话,于是有一位明显犹豫多时的镇将站起来大声道:“敢问陆帅,既然咱们已经确定要合兵,那么不知陈州王是甚么意思?”
这句话一出,许多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是的,既然一定要合兵,自然要听听陈州王的意思!
许多人是这么想的,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敢这么问。
——把难题推给上级,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陆鸿望着那位正七品的中镇将,然后看了看所有的人,口气严峻地说道:“我的意思,就是陈州王的意思!”
整个议事厅顿时响起了一片刻意压低的哗然!
“所以我要问问大家的意见,来确定我的意思。”
有些人仿佛又明白了一些甚么,而有些人,却越发地糊涂了。
这些更糊涂的人,甚至包括那些跟了陆鸿很久的“老人”,比如江庆,左虎,侯义,马敖,元香……
大部分人的疑惑都是,他们的陆帅虽然说一直与陈州互为犄角,但是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同陈州王亲自会面。
这种掎角之势,或者说军事上的合作势态,纯粹是陈州方面被动配合,而襄邑县主动出击,否则基本上就是各自为战。
那么,陆帅甚么时候已经可以代替陈州王做决策了?
但是很多人立即就想明白了,其实从陆帅最初进驻襄邑县开始,就一直在替陈州王拿主意——因为陈州方面的一切军事动向,都是在襄邑县有所动作之后才做出的配合行为……
许多人都以为这一片战场之上,一直是围绕着陈州王在攻守,但是现在很多人醒悟过来,原来主导东线战场方向大势的,一直都是如今驻扎在襄邑县的大军,都是他们自己!
而这场东线风暴的中心,一直就是陆帅!
包括姜炎,也在不知不觉中被陆帅牵着鼻子走——从陆帅进入沭河大营的那一天起。
陆帅进了沭河大营,姜炎便跟上沂山;
陆帅到青州取红袖军,姜炎跟去了青州;
陆帅退到河北道,姜炎跟去了河北道;
陆帅潜回河南道,姜炎跟回河南道;
陆帅靠近陈州王,姜炎攻打陈州王;
陆帅挂起尸首,姜炎分兵打襄邑县;
陆帅守住襄邑县,姜炎从西线战场调兵……
有些人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原先并不是很亲近的陆帅,眼中的光芒变了。
更多的人抬起头来,眼中的光芒变了!
李嫣抬起头。
江庆抬起头。
皮休缓缓地抬起头……
可是,他们明白了一些,却又多了一个疑问,陆帅为甚么要让姜炎从西线抽调兵员来东线?
(敬问各位看官:你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