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数夜不休不眠,身体与精神都绝不会在巅峰,剑法也必然大打折扣,即便他的帐外有数十名精锐的侍卫在全神贯注的把守,即便隔壁的陈三流已经得到了他的暗示……
但是他依然没有任何把握。
他曾经听老师说过,他们手中的《神机策》只有诠释用兵、经略之道的上册,至于下册早已在前唐太宗手中便已遗失。
老师也说过,下册是一些占卜、星算等十分玄奥,而接近于道术的内容。但是陆鸿以为,其中应该还有一门剑术……
没有为甚么,他只是这样感觉,因为他猜想,那部下册或许一直就保存于南唐皇室,如今很可能就在李嗣原的手里!
陆鸿所虑的,唯此而已!
他根本不害怕所谓的高超剑术,而是天生对《神机策》抱有敬畏……
帐外的风不知何时已经止息,火堆中的火苗也因为柴薪的燃尽而渐渐收敛,就在此时,陆鸿所感到的那股寒意却突然强烈起来!
临近军帐的某处无风起风,陆鸿来不及做更多的犹豫,骤然拔刀后退,军帐“嗤啦”一声,同时被利刃撕开两道豁口,一刃是刀,一刃是剑!
刀在陈三流的手中,剑是李钰的剑。
两人冲入军帐的时间几乎完全相同,但是身形移动的速度确实天差地别!
陈三流就像一头猎豹,反握障刀猛然向李钰扑去;李钰却仿佛幽灵鬼影一般,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隔着十一二步的距离,瞬间便递到了陆鸿的面前!
剑尖尚未触及皮肤
,陆鸿却感到一道冰冷的寒意激得自己的脸颊一阵生疼,脖颈下方立即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对这一件早已准备多时,此时就在间不容发之间,举刀,侧身,前进!
辟水刀毫无花俏地劈斩下去,这是他一直以来蓄力而为的最强一刀,他坐着等,等的正是出这一刀的机会。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刀虽然没有任何巧妙的章法,但是力道足够的大,因为他的腰,他的腿,他的背肌、肩膀、手臂、手腕以及浑身的重量,全都凝聚在这一刀上,然后突然爆发!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是迎着对方的攻势而上,李钰的剑很可能刺中他的肩窝,但是他的刀也足够砍下对方的脑袋。
“喝!”
李钰倏然便消失在了他精心准备的巅峰一刀之中,他的剑尖带着两点寒芒,锵然一点在辟水刀和障刀刀锷之上!
陆鸿与陈三流相距七步,这两点却几乎发生在同时,并且只发出一声“叮”的响声。
陆鸿却感到一股极大的力量汹涌而来,手中的辟水刀仿佛挨了一记重锤,“嗡”的一声便脱手飞出,“嗤”地斩破了军帐的顶棚,飞到了夜空之中……
而陆鸿本人,也在那一股大力之下砰然摔倒,只觉浑身骨骼都快散架了一般,兼而头晕目眩,心烦欲呕。
“《神机策》的上本……咳咳……交出来……咳咳咳……”灯光之中只见李钰的脸上泛起一阵潮红,右手举剑,左手却捂着口鼻不断地咳嗽。
这一切从发生到现在,全然都是在电光石火之间,直到李钰说完这句话,帐外才发出一阵嘈乱的叫喊,忽然帐布整个儿掀开,十余条人影径直冲了进来。
李钰一边咳嗽不止,甚至连要背都咳得缩成了一团,但是他的剑完全不见丝毫停顿,只见一团极快的光芒闪过,十几名侍卫刚刚冲进帐来,便纷纷大叫着,再一次倒撞了出去!
可是李钰的咳嗽似乎愈来愈严重了,他几乎不得不单膝跪在了地上,然后又一次说道:“把……咳咳……《神机策》上本……咳咳,交……咳咳咳……出来……咳咳……”
陆鸿看了不远处的陈三流一眼,只见他侧卧在地,上身微微起伏着,右手却在不住地颤抖。瞧出他没甚大碍之后,便放下心来,冷静地问道:“你要《神机策》做甚么?”
出乎他意料的是,李钰突然从自己的剑鞘夹层之中抽出一枚黑黝黝的木牌,举在手中,冷笑道:“咳咳,我凭甚么……咳……不能拿……咳咳……这本书?”
他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咳嗽,脸颊更是胀得通红,额头、脖颈之上的青筋也是根根暴起,他双眼圆瞪,眼白周围血丝毕现,犹如蛛网一般密密麻麻,骇人不已!
陆鸿却没有在意这些,他的目光只盯在李钰的木牌之上,只见那木牌除了上面刻的两个小字,与自己身上的神机牌并无二致。
或者说,他手中的,就是象征神机门人的神机牌!
而李钰的牌子上,所刻的两个字是: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