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所以,能够预见的是,一旦这种情况有所改变,或者说天下大势再次回到大周朝廷的掌控之中,那么陆鸿在大周如此超然的地位便将动摇根本,他将不再具有掌握如今这种权利的先决条件……
如此便会出现一个,在历史中重复了无数遍的矛盾:雄才大略的君主与大权独揽的大将,二者不可并存的矛盾。
陈州王既然要做那个雄才大略的君主,自然不可能容忍一个“天下兵马大总管”的存在。
所以李嫣才说:要看姜炎的对应。
如今就处在这样一个情形转变的过程当中,大周的命运不再岌岌可危,甚至已经瞧见了光复天下的希望,所以不仅仅是陈州王,就连太子也动起了心思……
陆鸿也已想得明白,前头陈石、广平以及胡效庭,他们带着各种名号来此探望他的目的,不仅仅是瞧瞧他死没死、醒没醒,也想探探他的口风——南唐已经主动退让,天下眼瞧着便要光复,你打算怎么做?
“你打算怎么做?”李嫣问道。
陆鸿依旧闭着眼睛,但是他没有睡着,闻言便用手指轻轻在胸口打着点,思虑了一会儿说道:“功成自然是要身退的……我曾经想过放权给李安,让他慢慢接掌兵权,等到那一天之后便顺利完成交接。可是我把权利给他,他转眼便扔了个干净——那还只是三万人,如果我把手中这三十万人也都给了他,将来会怎样……我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又道:“假如把天下都给他,这天下又能保存多久……”
李嫣明白他的意思了,陆鸿原
本是打算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使命,打回这个天下,然后交给陈州王的——就像花老太爷他们曾经期望的那样。
但是陈州王让他很失望……
“我曾经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陆鸿说道。
李嫣点了点头,握住了他的手,也只得默然长叹。
在她看来,她深爱的这个人做得很好,甚至已经做到了一位武将所能做的一切!
但是,
因为姜炎的存在,所以陆鸿无法像屈山宙那般,凭借一己之力
,将踏破了大半个山河的敌人逐回江东。
但也正因为陆鸿的存在,这个用兵之术绝不输于屈大将军的姜炎,此时也缓缓而不可阻挡地滑向了深渊……
她很骄傲,有这样的男人爱着自己;也很得意,自己很早就有如此完美的眼光!
她甚至暗想:如果不是自己出现的话,鸿哥现在说不定已经和广平在一起了……
想着这些,李嫣不禁露出几分娇羞之色。
许多女人的心思便是如此奇怪,明明在谈聊着正事,只要话头得了空,心思一闲下来,不经意间便转到小情爱的胡思乱想之中了。
陆鸿撩起眼皮瞧了她一眼,见其古怪的神情,不禁奇道:“你在想甚么了?”
李嫣猛然惊醒过来,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没答话,径自走出去打水。
陆鸿既然已经醒了,总是需要洗漱的……
……
……
晋州城外,也很静。
这城池已经有些年岁,虽然最近并未遭受刀兵,不过看起来依旧充满了沧桑之感。
陈三流穿着一身再度稀烂的袍子,忍受着身侧令人作呕的恶臭味道,蹲在半人多深的阴沟里面,几乎浑身都已经掩藏在了沟边一人高的长草之中,脚下甚至哗哗流淌着已经发黑的污水。
今早蹲这个点的斥候兵被紧急送往后方医治,他便亲自前来顶班。
那名斥候送到太平关时,上身连前胸带后背,已经几乎没有一块好皮,全都是溃烂流脓的黄疮——他已经在这个散发着瘟毒气的点上,蹲守了一整个月!
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放弃这个点,而另寻别处,是因为此处不仅因为杂草掩护而分外隐蔽,而且正当往南官道和东城门、南城门之间,但凡这晋州城中的唐军有半点儿动向,此处都能探查个明白。
陈三流实在忍受不住这沟里的阵阵恶臭,扯起衣领紧紧捂着口鼻,正当他分神的时候,却听“哐当”两声城门落闩的响动,从东城门那边传扬过来,在这夜色之中显得分外清晰。
他正感到奇怪诧异之时,也不知是谁,突然在城内大喊一声,接着便骤然间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厮杀动静!
陈三流忍不住从杂草之中探出脑袋,并且长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那满是沧桑破败的晋州城……
那厮杀之声愈传愈远,愈染愈烈,渐渐整个城池内都陷入了一片乱七八糟的呐喊声中,似乎有无数人马在其中搏命恶斗!
“这他娘的甚么情况!”陈三流干脆从沟里爬了出来,狠狠地啐了一口,叉着腰茫然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