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让我做甚么?”
武孝宜微显艰难之色,低头说道:“陈州王想那种人神共愤之事,武氏所愿,只教他做不成功,也便是了……”
他直点了“陈州王”,已然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了。此时他说完便打算转身离开,却听陆鸿问了一句:“你们武氏诸王,所谋者究竟为何?”
武孝宜身子微微一顿,忽然低眉顺眼地道:“所求者,不过自保尔。”
陆鸿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低着脑袋慢慢地品茶。
武孝宜这人最大的优点便是知趣,见了这般情况,自然便心知肚明地退了出来。
临出门时,还不忘对胡小五深深做了一揖,诚恳地说道:“在下前番失礼,胡校尉莫怪。”
胡小五干笑两声,便目送着他出门去了。
等到武孝宜身形消失在了暖阁之外,胡小五便转过了头来看着陆鸿,问道:“鸿哥,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陆鸿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便放下了茶盏,说道:“你问。”
胡小五道:“你问武氏谋的甚么,那你自己又谋的甚么?”
谁知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倒将陆鸿给问住了……
陆鸿认真地想了想,有些茫然地摇摇头,说道:“我万事只求对得起——我不在乎谁做皇帝,因为谁做都一样,这些人表现的再好,也不过在小农之中谋求一斗一斛的进步,不过如此罢了。”
胡
小五有些不明白,便问道:“不追求这些收成的进步,还能追求甚么?”
在他的思想里,提高收成,百姓便会富裕。百姓富裕,这便是作为一个皇帝最大的政绩。
这种想法还很普及,在许多人的思想之中,便逃脱不了这种固有的形式。
包括皇帝本人,亦是如此。
陆鸿摇头道:“咱们青州的百姓,算是生活很好的,一人一年也只得六石又七八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即便这个数字再翻一番,百姓富裕过三年五年,再遇上个昏庸的皇帝,又怎么办?”
胡小五若有所思,捏着下巴想了良久,才说道:“那还是一朝付诸东流了……这个没办法,毕竟皇帝一政一令都影响着所有的人。”
陆鸿冷笑道:“所以,他们谁当皇帝都一样,谁也不可能保证往后都是明君,百姓永远都面临着一朝穷破的风险……”
胡小五奇道:“这个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又有甚么办法了?而且这件事与武孝宜所说的事情又有甚么关系?”
陆鸿道:“自古以来却未必、没有办法也未必……我说这个,就是想告诉你,武氏诸王再表现得如何低调认怂,我也不会相信那种‘只求自保’的鬼话!如果能够天下安定的话,我不介意看着武氏统统去死。”他说这话语气中并没有带着半分寒意,身上也未曾散发出一点儿杀意。
“我知道了,你想改变这种皇帝左右天下气运的规则?”胡小五忽然叫道。
陆鸿苦笑道:“你倒是我的知己,不过我改变不了,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万事只需对得起!”
“那你真的不打算管这件事了?”胡小五问。
陆鸿摇头道;“我不惮武氏尽死,那也只是建立在能换得天下太平的条件下。可是这些人的死甚么也换不到,相反,他们在活着的时候还能为这个天下做一些事情……”
这么一说胡小五便明白了!
皇帝谁爱当谁当,我不管;但是你们要乱杀人,我就要管管。
胡小五觉得,这种言论太消极,也太过悲观了。
于是他说道:“所以我得拉一拉陈州王。”
武氏诸王的决心和目标究竟是甚么,暂时无从知晓。
而陈州王的目的是甚么,却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往往好像猜到他的用意了,但是随后,李安的行动便会告诉所有人:你猜错了!
陈州王从起兵到现在,一件一件地达成了许多阶段性的手腕,每当那些手段达到要求的时候,别人总是都以为陈州王终于达成了目标,可是到最后才发现,这种完成的“小目标”,其实都在为他最后的一击做着准……
至于他最终的目标是甚么,没有人能猜到。
陆鸿虽然能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丁点儿苗头,但是并不能得窥全貌,因此暂时来说,他比较倾向于维持现状。
——既不能让陈州王全灭武氏,也不能让武氏咸鱼翻身!
这便是维持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