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们,几乎都遭到了政事堂的垂询,可是闹了七八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在又一次兵部商讨会议上,终于有人提了出来:“请问诸位,陆帅对此是个甚么看法?”
这话一出,整个会议立刻便鸦雀无声了。
没过一会儿,便有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开始陆陆续续地退场。
——是啊,这等重要的事情,陆帅都没参与,咱们一个个张牙舞爪激动个甚么劲儿?
这个议题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即便他们这些人开会定下了决议,退兵或者继续攻扫,都没用。前线都是陆鸿的军队,是打是撤,还不是听陆帅一句话?
跟着便有人被推为代表,拿这个议题找到了陆鸿的府上,这个人自然非汤柏莫属。
其实这个争论陆鸿早就听过了,只不过十分不以为然而已,因此便没有多加管顾,谁知道竟然真成了个事儿!
他见了汤柏之后,倒没有说甚么大道理、大兵法,只写了一首诗: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陆鸿是偶然间想起这首诗的,当时琢磨两遍,觉得再贴切不过,难以抑制地便抄了出来。
这首诗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传遍了神都,其中“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一句,直接被政事堂和兵部联文发到前线,作为最新、最高的指导思想……
当然了,汤胖子难得来一趟,
陆鸿可没放过了他,一顿威逼利诱之后,硬生生让汤胖子这位兵部侍郎点了头,奏请朝廷就地犒赏三军,及时叙功论赏、就地升迁提拔,以资士气。
汤胖子是明白人,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因此拍着胸脯表示一定办到!
果不其然,昨天陆鸿接到军报,说朝廷已经决议大赏三军,请前线各军拟定功劳簿本,送回神都审定,一经核实,立即办理!
同时朝廷将暂时能够拿得出来的大部分老本,全部归拢一处,再分散往各地犒赏官军……
这件事尘埃落定,黄历已经翻到冬月初十了,今天就是陈三流回到神都的日子,因此陆鸿没喘上几口清闲气,便带着胡小五他们兴兴头头地赶到了十里亭等候。
李嫣没来,她在南郊的庄子里替陆鸿准备夜饭,为陈三流和王正接风……
记得丰庆七年正月,他和司马巽、皮休、郑新、吴卫几个人,就是在这座亭中,饮酒互践、依依惜别的。
也就是在这亭外,邓老帅派了自己的三个儿子,以及李长山、李长河两兄弟,专门捧了辟水刀来,送了给他。
陆鸿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宝刀,心中感慨万千,前几天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说是邓家军在进攻黔中道的时候,邓老帅中了流矢,当场坠马,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一时间心绪不宁,忍不住站起来踱了两圈,心中不祥之感愈发浓重。
就在这时,神都城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的马蹄车辙之声,陆鸿转眼望去,只见一大队人马,簇拥着一辆极其豪华的四乘马车,正不疾不徐地向十里亭行来。
“好像是陈州王的亲事府卫队……”边上的胡小五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地说道。
陆鸿第一眼就瞧出了那队人马的身份,也知道车中坐的,必然就是陈州王,心中也是微微有些别扭,嘴上却说:“今日倒是巧了,等会给殿下让个地方。”
他这次来也带了十几名侍卫,早早分散四周,布下了关防,此时听了命令,无不轰然应诺,悄无声息地退了开去。
不多时陈州王的马车已经到了十里亭外,许是一早接到了禀报,不等车辙停下,陈州王便掀开车帘,探出了头来,亲切地招着手打招呼:“见渔,今日倒是巧了!”
陆鸿远远地站起来拱手为礼,走近了两步笑呵呵地道:“殿下也来等人?却不知是甚么人劳动殿下亲自前来,当真好大的面子!”
他一面说着,一面自己在心中猜了起来。一时想该是王兖,陈州王为表礼贤下士,要对得胜归朝的王兖显示亲信之意,纡尊降贵前来也说得通。
一时又想,会不会是在陈州的家眷要来,或者谯岩、陈石之类有师导身份的人物……
就在他乱猜的当口儿,只见漫漫关道之上,十余铁骑风驰电掣而来,当先两人,正是风尘仆仆的陈三流与王正!
陆鸿心中欣喜万分,急忙向陈州王告罪一声,带着胡小五他们迎了上去。
可是等他们走到近前,陈三流等人滚鞍下马,陆鸿才察觉到,对面众弟兄的脸色,都是说不出的难看。
陈三流头一个说话,不等叙说离别之苦、相见之喜,眼光向前方的陈州王仪仗乜了一眼,一脸不忿地向陆鸿道:“鸿哥,王睿的人马在后面,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