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一个个地将那图样过目,谁知那些工匠纷纷表示不以为然,都说按照这么建法,用作和尚庙还差不多,道观则失于厚重,而欠缺几分清灵了。
就连顾综这个门外汉,也觉得那份图样固然制作上等,但是其中所绘之图,实在平平无奇,完全看不出半点儿过人之处。
但是那位送图来的宗室又拍着胸脯打过包票,他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满心惴惴地带着图进宫,呈给天师们定夺。
谁知道,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几位天师见了图之后,竟然异口同声地表示“无异议”……
顾综喜出望外,捧着图样去找那位宗室,却在那宗室寄居的会馆之中,见到了一位再也预料不到的人物——李嗣原!
而那位宗室,自然就是李钰了……
“不才当年,也在梧栗园效力过十多日。”顾综苦笑着说道:“那时候只有二十来岁,可以说意气风发,只觉这同为青年的皇子是真正才学斗量、贤德兼备的储君之选!
“当年顾某在工部之中,只是个从七品主事,只因在梧栗园做了几件差事,很令南充郡王满意,因此仅仅十几日过后,不才便升一级外放地方,做了溧水县令——虽然同在七品阶内,但一个是六部之中可有可无的小小主事,一个是京畿一县数十万民之主,天上地下之别啊!”
陆鸿问道:“当年是不是还有很多人像你一样,一夜之间飞黄腾达?”
顾综点
头道:“不错,正如陆公所料。”
陆鸿摇头苦笑,说道:“这李嗣原笼络人心的手段,的确不同凡响……”
他是不得不佩服,像顾综这些人,至今都称其为“南充郡王”,而不直呼其名,便可见一斑。
在掌握人心这方面,李嗣原与陈州王,可谓又是一时瑜亮了。
陈州王当年桃李园的那些部属,像陈石、谯岩、冯纲那些,对他至今死心塌地的,在所多有;而李嗣原则是借助皇帝李辎的权利,以皇帝之好处赏皇帝之臣子,惠而不费,依然能够笼络大批的臣心。
不过陈州王身后的,是追随者;李嗣原身后的,是拥护者。
追随者是不计利益、得失、宠辱的,而拥护者,还是涉及到切身利益、理念等等的层面在内。
前者更忠诚却流于理想化,而后者则更加实际,在一定的条件下更有效力。
因此陈州王与李嗣原,不仅是一时瑜亮,也是各有千秋……
陆鸿不禁想到了自己,自己用人又是个甚么路数?
想着这些,他便禁不住笑了。
他问李嫣:“你瞧我和李嗣原、李安他们相比,在用人识人方面,孰优孰劣?”
李嫣伸出青葱般的修长手指,在雪白的脸颊上轻轻刮了两下,笑道:“不知羞!你又有甚么用人识人的本事了?”
她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是边上的顾综却连连摇头。
顾综神情郑重地说道:“陆公以诚待人、推心置腹,宽厚之外赏罚分明。若以战国四公子而论,陆公好似信陵君,宽仁之柱石;南充郡王可比孟尝君,合纵之间见英雄。至于陈州王,顾某了解不多,应当是平原君一类的人物。”
陆鸿听了哈哈大笑,连连摇手道:“敬宗,你将我与李嗣原、陈州王这两位相提并论,已经是过奖,如何又攀到战国四公子的身上?”他顿了顿,忽然饶有兴趣地道,“再者说,四公子之中有其三,那么春申君又比作当代何人?”
顾综也是放声大笑,却不答这个问题。他所说战国四公子,乃群雄并起、诸侯林立之时,因此天下能得四才俊,非但无所忌讳,反而传为美谈。
但是如今南北一统,皆归大周,天下并有陆经略、陈州王二人,已是龙争虎斗、不可开交,他哪里再敢去找一位“春申君”出来?
因此他只好将话题转回到芙蓉娘娘庙上来,说道:“咱们还是再说这庙罢……当年方案既定,这庙便建的快了,顺利赶在三月初二谢皇后的诞辰之前,将道观建成。可是道观正殿之中,却始终不曾供奉得有神祇尊像。”
陆鸿知道那所谓的“神像”,其实就是谢皇后的雕像。可是李嗣原既然要建这座道观,自然是要有所供奉,何以不供神像,只是这样空着?
他将这个问题又问给了顾综。
此时却见这胖子有些鬼祟地左右瞧瞧,压低了嗓音道:“因为按照南充郡王之意造的神像,根本不是谢皇后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