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诸王想要取得粮食,首先便需攻破风陵渡,到陇州三大仓就粮,或者再往东,夺取神都周边兴洛等仓。
可风陵渡易守难攻,又岂是轻易可得的?
因此,即便城里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也不会因此自乱阵脚——虽然武氏诸王在号召兵员的方面,着实有极高的手段。
但是只要神都方面扼守住风陵渡,那么长安越是兵多,溃亡也就越快——粮食消耗甚巨,而外无补充,自然就无以为继,甚而反噬自身……
不过武氏诸王所带来的这份压力,总不能叫陆鸿来独自承担,因此他还是同意了这份奏疏的内容,让元香带进城,交给步县丞去也。
要说陆鸿对此疏不抱任何希冀,那也并不尽然。
如今神都内外暗中较劲,但是两方的都进展甚缓,看似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这一封奏疏,或许石沉大海,或许不暇一顾,但是也可能就成了打破平衡的一把钥匙!
三月廿八,朝堂之上没有任何回应。
陆鸿依旧守在书房里,看上去似乎只是在坐以待毙,或者说静观其
变。
但是,就在最近的两日之间,已经又发出了三封书信,第一封送给韩清,让他全权代表自己,与武孝宜谈判,寻求合作;
第二封发往淮南道,请邓家军兼顾江南两道的靖绥及防务等事,因为陈三流已经奉命带着新征召的数千城防军,开拔向深度而来;
第三封则送至神机将军府,希望与老师取得联系……
在发信的同时,他也收到一些信件和消息。
其中有一封最特别的、也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信——送信的人是一位马夫,送信的方式为射箭。
就在这天晌午时分,一杆折去了箭簇的弩箭,从庄门外带着哨音激射而来……
不仅如此,信纸的样式也很别致。
那是一张梅花笺。
陆鸿认得这种纸张,因为广平郡主曾经托邱太监给他捎过一封信,用的就是这种带着馨香的粉色信纸,也就是梅花笺。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语气却万分紧张:“陈州王弑储挟君,生死一线,盼君至东宫援手……”
陆鸿看罢这信,陷入了久久的凝思。
窗花烛影,天光暗淡。
陆鸿心中仿佛有一星火种在跃动着,他手中捏着那张梅花笺,思绪纷飞,仿佛瞧见了当年初见广平的情景。
神都、仕女、步打球……
即便是往后广平所展露出来的政治天赋,以及过人的手腕、能力,甚或于在那马车上的旖旎风光,全都不及初见时的那一眼。
他在猜测着自己的内心,似乎是爱过,或者欣赏过这位特立独行的女子。他忍不住走到书架边上,捧出那本《战国策》,随手翻到当中一页,一张已有些许褪色的梅花笺,便静静地躺在书页的夹缝之中……
陆鸿头一次打开那封信,只见上面两行娟秀而又不失劲道的行书:
君不见天河之水寄多情,为我相思独怆然。
宫装云鬓复花红,为掩憔悴枕江山。
陆鸿念着这两行诗,一时失落,一时哀伤。他终于明白,广平的这封信,从来就不是寄给自己的。在她的心中,自始至终就只有那位早已魂归天际的人,他就是江庆的哥哥,江山……
陆鸿在解怀之余,带着些许的伤感,沉寂了多日之后,他终于再次走出书房,走出了庄子的大门。